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洛杉磯蜂鳥 | 上頁 下頁
一四


  節目表演以後,客廳的燈光給調得暗暗的,開始跳舞。在旁邊的餐廳裡,幾個核心人物圍著長桌商討成立文聯的具體事宜。陳克文非把我拉過去發表意見。

  我說:「要給中國文聯、香港文協,臺灣的叫文什麼?統統發電,共商弘揚中國文化之大計。美國有文聯嗎?」

  「好像沒有。」

  「那就跟美國文化部聯繫。」

  「也沒有文化部。」

  「操,美國怎麼這麼落後啊,連個文化部都沒有!中宣部呢?更沒有了吧?那就不理他們丫的了。」

  說完我就走開了。

  我靠著吧台喝不知是第幾杯威士卡時,埃娃出現在我旁邊。

  「這個曲子好美哎,你聽過嗎?」她問我。

  我看了看她,放下杯子,請她跳舞。

  她的身體非常柔軟,舞步輕盈,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道。

  她說:「我剛才聽見你朗誦詩了。」

  「是嗎?感覺如何?」

  「很棒哦。」

  「你還真有段數啊,一般人沒受過讀現代詩的訓練,都聽不懂。」

  「蠻奇特的,別人不敢這麼寫。」

  「你看看,越說越專業。茫茫人海何處覓知音哪,原來就在眼前。」

  她吃吃地笑個不停,我把她拉得更近一些。

  請周珊珊跳舞的人很多,我只逮著一次機會。和神經質的女作家也跳了一曲,她很僵硬,也不愛搭理我,女詩人金子小姐舞姿瘋狂,我瞧著都害怕,沒敢邀她。基本上都是和埃娃在跳,我說什麼她都笑,不可笑的話也笑,後來我給她調了一杯馬提尼,她一飲而盡,豪情萬丈地說,我們一人來一杯,幹!我說馬提尼太厲害,我已經喝了這麼多威士卡,再一摻馬提尼,非倒不可。她說那你就還喝威土忌,給我來馬提尼,我們碰了杯,一口喝幹。我握著她的手,說你真是女中豪傑。

  人開始散去了,大家都在和陳克文夫婦告辭。他倆滿臉喜色,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外。我上了車,點著火,周圍霧氣重重。這時有人敲我的車窗,我搖下窗子——是埃娃。

  「我不認識路了,我是第一次來。」她臉伸到窗口,說。

  「從這兒上高速公路就行。」

  「怎麼才能上高速公路啊?這裡的路好亂……」

  「那你跟在我後面吧。」

  「這樣啊?我跟丟了呢?」

  這會兒我已經很明白了,故意說:「丟就丟了唄,找個汽車旅館……」

  她什麼也不說,一個勁兒笑。

  我下了車,鎖好,和她一起朝她的車走去。

  「我的車晚上放這兒沒關係吧?」我說。

  「應該沒關係吧。」

   她開的是一輛豐田跑年,我坐在她旁邊,關好門,系上安全帶,她眼睛不看我,還是笑。我摸摸她放在方向盤上的纖纖細指,說道:「OK,開路一馬司!」

  【7】

  我和大明把希望都寄託在那兩位東北幹部身上,朝思募想,等著他們往我們的口袋裡扔錢,本來說好了的:他們從美國回去以後,馬上就和我們聯繫,可一個多月過去了,音訊全無。往那邊掛電話,那鬼地方怎麼也叫不通,好不容易通了一次,電話裡面喀啦喀啦亂響,對方的聲音小得要命,根本聽不懂說什麼。大明放下話筒以後一臉迷茫,說:「操,我怎麼聽著像俄語啊,這電話打到的蘇聯去了吧?」

  他心裡煩躁,就把氣往我身上撒,說我正事不幹,吃飽了撐的跟那幫傻逼瞎摻和搞什麼鳥「文聯」,「成立文聯多不過癮哪,你們乾脆搞個國務院不就完了嗎?……就你丫八百年前寫的的那兩句『臭球鞋』那也叫詩?」「那不是我寫的,是你的好朋友宋斌的妹妹宋敏胡謅的,她根本就不會寫詩。」「那你就更慘啦!現在惟一流傳下來的就是這兩句吧?你的詩都到哪兒去了?」

  米雪兒見我們倆互相慪氣,好像自己難咎其責似的,一個勁兒檢討:「對不起,我當初沒有看出來他們會吹牛,否則的話我不會介紹他們和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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