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北京人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 |
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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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 他們離得很近。兩雙眼睛對視著。 「你……」 王起明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阿春就熱情地撲上來,用狂熱的吻把他的話截在口中。 他被裹在了白蘭地的香味裡。 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阿春的又臂箍得緊緊的。 「啪」的一聲,阿春的空酒杯掉在了地板上。 兩擁抱著,倒下,倒在了粉紅色的、軟軟的地毯上。 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深深地吻著。 此時的阿春,真好象一團火焰,一團紅紅的、燃燒得旺盛至極的火焰,能融化一切冷漠的火焰。 這火,只有一瞬,就點燃了他的每一根神經,刹時間,他被燃起了烈焰熊熊。他的每個細胞,都迅速被這火焰點燃。 他倆吻著,為對方脫掉衣服。她為他除去上衣和牛仔褲;他則把她僅有的一道防線——那件簿簿的睡衣拋在地上。 那黑色的睡衣如同一片黑色的雲,飄,飄落。 兩個顫抖的男女,立即融合為一體。 兩股至熱的火,立刻燃燒在一起,把理智燒成了灰燼。 一陣又一陣溫柔的韻律,變成了呼喊,一次比一次深沉。 快樂,滿足,灑滿了阿春那滿是汗水和淚水的臉。 王起明如同一隻沉睡的豹子,躺在阿春的身邊,喘息。 一陣暴風驟雨過去了。 兩個人並排躺在地毯上,望著天花板,默不作聲。 半晌,阿春順手點燃了兩支香煙,分給了王起明一支,又把煙灰缸放到了他的肚能上能下上。 兩縷煙霧,緩緩地上升,騰向天花板。 「談吧!」 阿春吐盡了口裡的煙之後,淡淡地說。 王起明覺得這樣的場合,無論如何沒有什麼可談的。 「談?沒什麼可談的了」 「電話裡,你不是說,有個事兒要跟我談嗎?說吧!」 「……不。以後再說吧。」 王起明實在覺得幹完了那種事,再來談錢太不協調了怎麼說,也不對勁兒。 阿春面無表情,望著天花板,低聲說: 「我清楚,沒事情,你不會來。」 「阿春,你聽我說……」 「不要說那虛偽的。我知道你來准是有事情。你不會想我,不會如饑如渴的想念我,不會……」 「阿春!」 「你別打斷我。你要說的,我不喜歡聽。你有事情,就能想到我,這讓我很高興。我要的就是這個。談吧!」 「可是,可是我現在不好談出口。」 「我知道了。在美國,什麼事情都好說出口,只有一件事說不出口?」 「什麼?」 「借錢。」 王起明無言以對。 他佩服她的能幹,喜歡她的美麗,但是更使他著迷的,還是她那精到準確的判斷,和先知一樣的預測。再有,她那意志,堅強甚於男子,甜言蜜語,根本無法打動她。 「我說的,對嗎?」 阿春側臉來望著他。 「對。」 王起明只好承認。對這個女人,不必耍花招,因為她早把你的心看透了。興許,她比你自己看得都透。 阿春忽地站起了身。 「上哪兒去?王起明拉住了她。 「談錢不能這樣。錢是赤裸裸的東相,赤裸著身子談赤裸裸的錢,我受不了。你也起來,去洗個澡吧。」 她走到樓梯口,又站住了,回過身子,對他說:「永遠也不要把錢和愛情混淆在一起。永遠也不要。」 說著,她上了樓。 當她梳洗完畢走下樓時,王起明也已穿戴整齊,坐在沙發裡看報紙了。 「好了,」她坐在王起明的身邊,「借錢是做生意?」 「對,做生意。」 「什麼生意——我可以問嗎?」 「開一間毛衣製造廠。」 「好,開毛衣廠,是個好主意。」 「怎麼?」 「別的生意都有太大的風險,競爭激烈;開一間毛衣製造廠對你會有較好的前途。」 「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的鼓勵。」 「我從來不鼓勵誰。我不過是在幫助你分析,幫助你選擇你的路。」 他的手在她的耳邊撫摸。 她任他的手指撫摸自己。 「每月出多少貨?」阿春問。 「六萬美元。」 「讓我算算,」她閉上眼睛,倒在他的懷裡,沉吟片刻,睜開眼睛,「你需要六、七萬美元的成本。」 「七萬。」 「起碼要這些,不然就算不上是毛衣廠了。」 「你真聰明。」 「別恭維我。」 「不是恭維,是實話實說。」 「你不該在借錢的時候,這麼露骨地恭維債權人。」 「我已經把錢和愛情分開了。」 「你學得真快。」 說著,阿春離開了沙發,走到辦公桌後面,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紙。 她動作果斷、老練,在紙上寫著什麼。 王起明望著她,很難想像這個女人半分鐘前還依偎在情人懷裡。 阿春寫好了,放下筆。 「你來簽字吧,如果你同意的話。」 王起明走到寫字臺前,接著紙去看。紙上寫著阿春借款七萬美金給王起明,百分之十四的利息,分十個月還清。借據條款十分清楚,嚴謹而無可挑剔。 阿春對他說:「算你的運氣好。我剛剛賣了店,一筆錢還閑在這裡。」 「非常感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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