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36)_華嚴

三十六

　　「每個人在那種情況下都難免……」

　　「笑話！什麼每個人？只有你這種愛做夢的人才會落進那等陷阱裡面去的。拿我蔡小咪來說，我左看李傑斯是一隻烏鴉，右看李傑斯還是一隻烏鴉；就是借給他全套鳳凰的彩色襯衫和金色的西裝褲也都沒有用！」

　　「你本領！」

　　「我就是有本領，你一遍一遍的唱著烏鴉的時候，我不是就告訴你鳥鴉就是李傑斯嗎？可惜的是那時候你連聽懂我的話的本領也沒有。因為當時在你腦海裡，烏鴉本身就是一種世界上最美最神的鳥兒哩。」

　　「小咪你當心點，今天你的口才有點兒接近太好了！」

　　「好吧，我不多嘴了。」蔡小咪笑著：「那本來是題外的話，現在我們言歸正傳。你現在告訴我：當你第一眼看到孫星戈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我忘了我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他。好像在電影院裡，我去看電影，看見我三姊在那邊。後來看見她身邊有個男孩子，就是孫星戈。我沒注意看他，連他鼻子是不是長在眼睛下面也都不知道。」

　　「哈！」

　　「又一次我從學校裡回來，孫星戈送我三姊回家；三姊走進屋裡，他回頭走，剛好和我面對面。他對我嗨了一聲，我也一聲嗨。我繼續走，心裡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還有一次呢？」

　　「再也沒有啦。」

　　「直到你替你三姊陪他看電影那一天？」

　　「可不是。」

　　「荷包……你……當你知道你三姊再也不要孫星戈做她的男朋友的時候你看到他心裡可有一些別的感覺？」

　　「沒……沒有。」

　　「確實？」

　　「確實。」

　　「你剛才回答的『沒有』兩個字聽起來有一點兒不確實。」

　　「我是在一邊想，想清楚確實沒有以後才回答你的嘛。」

　　「荷包，把他那封信拿出來看一看。」

　　「為什麼要我現在看？」

　　「現在看，聽我的，看他信裡對你說些什麼，然後注意你自己可有什麼感覺。」

　　「我自己不在乎對他有什麼感覺，要你著急做什麼？」

　　「還不肯承認哩，你就是怕我看到他的信。」

　　「奇怪，他的信真的是那麼可珍貴的嗎？」

　　「那你怎麼不敢在我面前讀？你總要讀它的，不是嗎？難道你永遠不讀？那麼可以撕掉扔進垃圾箱裡面去啦！」

　　楚荷尼斜睨了蔡小咪一眼，把信掏出來，撕開封口，開始閱讀。蔡小咪凝目注意她的表情，看她開頭漠不關心的，然後越看越高興，臉上露出微笑了。

　　「唔，可不是，那裡逃得過我的神算？你不但有感覺，而且萬分的欣慰以外還有無限的纏綿哩。」

　　「你說他信裡給我寫了些什麼？」

　　「你願意告訴我他信裡寫了些什麼嗎？」

　　「不但願意，還可以請你不妨光明正大的偷看。」

　　「我才不要偷看哩！」

　　「我說的是光明正大的看呀！」

　　「好，那麼拿過來。」

　　楚荷尼把信交給蔡小咪，她開始萬分用心的讀，讀著讀著也笑了起來。

　　「你也覺得欣慰以外還有纏綿了？是不是？」

　　「真是豬曉得，他居然在信裡和你討論什麼文章！」

　　「討論得有道理，嗯？」

　　「道理在稱讚你的文章那一部分吧。」

　　「稱讚得有道理，便是非常有道理。」

　　「當然，當然！」

　　「你有什麼反對的意見沒有？」

　　蔡小咪又從麥管中吸了一口芭樂汁，忽然笑起來：「我……我真不大懂。」

　　「你不懂什麼？」

　　「孫星戈為什麼要在信裡和你說這些！」

　　「你以為他應該在信裡和我說那些？小咪你知道嗎？這可就是你這種人的毛病，和你所說我這種愛做夢的人雖然不盡相同，但糟糕的程度完全不相上下哩。」

　　＊＊＊

　　週末，楚愛尼在圖書館裡專心的閱讀，沒注意什麼時候謝羽光站在她身邊。

　　「吃晚飯的時候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用功呀。」他輕聲說。

　　「真的有這麼晚了？我不覺得餓哩。」她笑著回答。

　　「你真是用功得廢寢忘餐啦。」

　　「這是因為我當年不知道努力，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想彌補，也已經為時嫌晚了。」

　　「這種話對我說可說見外吧，難道我現在還不清楚你的實力？」

　　楚愛尼笑笑，把書本合上了。

　　「我們找個什麼地方吃頓飯，不知道今天可以賞臉嗎？」

　　楚愛尼想得到他又是這一句話，她也已決定今日不再尋找藉口來推辭。兩個人合作研究一份報告，她對他已很有瞭解，他是一個誠懇而且正直的人。而且晚間家裡母親歡宴她的一群閨友，除了楚珊尼己隨陳乃康去馬尼拉，父親和她們三姊妹都得另覓吃飯的處所。楚荷尼去找蔡小咪，王在德說要邀請楚黛尼和她；她因想多看一些書，便謝了王在德。本來想自己隨便摸到那裡去吃一碗什麼面，現在，好吧，既然謝羽光又提出他的不知道說到第幾遍的「吃頓飯」，過分拒絕想想也並不是太妥當。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