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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去吧,霜淇淋在等你。」穆長慈笑著牽起妹妹的手。

  「晚上王者香來嗎?」

  「來的。」

  「哼,我敢擔保她如果是一隻沒頭蒼蠅她也一樣飛來的。」

  晚飯後,王家三兄妹果然都來了。黃次莉很失望,王立山一點兒也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人物。他也和王立洲一樣,戴了一副眼鏡,土裡土氣的鏡邊。五官七竅,勉勉強強總共打他六十分。但他自己好像滿不在乎次莉小看他。王立洲為他們介紹,他朝次莉微微一鞠躬。不注意次莉特別打扮得那麼好看,甚至不把她當個女孩子看待一般的。

  「次莉,那天我答應你,我把你的舞伴帶來了,你們表演一番讓我們欣賞好嗎?」

  黃次莉冷冷的沒反應。坐在沙發椅裡,雙手夾在膝蓋頭當中。哼,早知道來個木頭人,何必穿這件把腰肢勒得要死的淡紅色紗裙!

  「怎麼了?次莉,王大哥對你說話呀。」穆長慈說了。

  「我……我不跳,我頭疼。」

  「你不跳?你甘願認輸了,你跳不過王立山?」王立洲說。

  黃次莉冷冷的看王立山的腳一眼,直僵僵的,敢擔保裡面高跟鞋樣的鑲著了鋼筋鐵骨。

  「我一定跳不過黃小姐,假使她肯幫忙不讓我當場出醜,我希望陪她到那邊大家看不見的地方學習學習。」王立山說時笑了笑,刷過牙的,那一列白燦燦的牙齒。

  「好吧。」黃次莉完全是頒賜一項恩典,落到額前來的黑髮那麼一掠,立起身來。

  兩個人來到這邊,調理好音樂。王立山帶著微笑,還是那麼漫不經心,但他全身隨著韻律扭動得那麼美。黃次莉究竟深好此道,覺得勁敵在前了。扭扭,搖滾,王立山乾脆關閉了音樂,嘴裡數著拍子,一聲曼波就是曼波,再一變回到狐步布魯斯。到次莉發覺大客廳裡的人們都來作觀眾,她的身子步伐亂晃起來了。

  「喲,我累了,歇歇吧。」王力山故意笑著這麼討饒,停了下來。

  「點心來了,先吃點心吧。」這是穆長慈。

  點心吃了,黃次莉眨眨眼,建議和王立山較量象棋。

  「好吧。」王立山用毛巾抹乾淨了手,立起身來。

  小客廳裡坐好,象棋子一一就位。黃次莉抬頭望著現在是五官五五二十五,七竅七七四十九,加起來還是遠距標準的王立山。

  「你猴子舞猴得那麼好看。」她一手推出一個棋子。

  「什麼都可以安排得好看,什麼也都會被安排得不好看,全看你怎麼安排。」他說著一個巡河車。

  黃次莉不大懂,既然開始佩服他,也就開始相信他。既然相信他,就把他的話語想了想。既然經過了一番思考,也就悟出些道理來。移子一步,唔了一聲,說:「你是一個舞精,是嗎?」

  「舞精?!」他移炮:「舞藝精通者呢?還是跳舞的妖精?」

  「你除了吃飯就是跳舞,我一百塊錢和你打賭。」

  「為什麼不賭一百萬元呢?請你哥哥做裁判。」

  「得了,我哥哥對跳舞半竅也不通。」

  「那有什麼不好?他學問好,人人敬仰,一個人精力有限,把時間精神放在有意義的事情上,才算有道理。」王立山說時一推斜滑鼻樑兒的眼鏡。

  「什麼叫做有道理沒道理?有道理沒道理到頭來還不是照樣的一個死!不如吃吃玩玩,死了的時候免得酸酸辣辣的覺得對自己不起。」

  「吃吃玩玩?你吃不飽玩不膩?」王立山再推一個子兒見。

  「我知道自己對學問沒有緣,最低限度我要做個時髦人,這年頭時髦人最吃香。」黃次莉手指頭敲著額角。

  「所以你一天到晚猴子舞?可知道猴子舞已經不夠時髦了嗎?現在又流行什麼《愛哥哥》。過些時《愛姊姊》《愛弟弟》《愛妹妹》,你跟斷了腿也跟不完。做人跟別人最無聊,為什麼不立志跟自己?」

  「自己跟自己是怎麼個跟法?」

  「請教你哥哥,你有一個不能再好的老師。」

  她睨了他一眼,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問道:「你平常除了吃飯、跳舞、唱高調以外還做些什麼?」

  他還給她一眼,答道:「玩象棋。」

  「象棋嗎?」黃次莉笑了,手一落,叫道:「吃馬!」

  「請吧,不要客氣。吃車,將軍!」

  「啊,不可以,我不吃你的馬了。」

  「好吧。」他笑笑,放過她。

  「好吧」兩個字,好像他的口頭禪,在他一連串的好吧好吧聲中,黃次莉輸了第一盤。

  「再來!」黃次莉雙手一拍,屁股挪正,抬手斜刺裡擦一下鼻頭。

  「好吧。」王力山說。

  「你今年二十歲?」她推出棋子。

  「是的,二十歲,怎麼樣?」

  她不答,挪了經過長考的一步後,說:「你不大像一個二十歲的人。」

  「那我像什麼?」

  「像……嗯……對了,這樣!」

  「滑稽,你的象居然過河來了?!」

  「象有腳的,是嗎?四條缽樣的粗腿,比你的多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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