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嚴 > 秋的變奏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沈義介歎了一口氣:「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好抵賴的?自己不招供,雷予靖和唐羽思回去不會把實情說出來?而且,我們也的確做事緊張得離了譜,剛才小陶來,說那天美上美餐廳看到的那個女人不是唐羽思。」

  「那是小陶的錯,是不是?別人的錯不怪我們呀。」

  「我們難道還要把雷予靖和唐羽思扣留在這裡不成?把他們抓了來也只是警告他們的意思,因為我知道雷予靖是一個講理的人。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誤會了他們,如果……如果說要把兩個人害死,我倒沒有那意思。事情到了這地步,我不是考慮別的,考慮的是良心上的問題,把無辜的人害死,自己死了一定不能上天堂。」

  「哦?義介,」雷予靖想笑可又不好意思笑:「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擔心死後上不了天堂,就不管我們是否無辜,也可能要把我們弄死嗎?」

  「話也不是那麼說的,我……我是說……如果不擔心下地獄,我便什麼也不管。因為……我和王元聖自己橫豎都要死……」他又嗚的一聲,一手掩著嘴巴哭起來:「我……我……」

  雷予靖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別哭了,義介,你們遇到了這種事,應該早一步告訴我,我如果沒別的辦法幫你的忙,最低限度可以給你一些鎮靜劑。現在,你趕快把唐小姐和我送回去,否則員警不必等到明天早上就會把你哥哥抓了去。你哥哥既無辜又是你哥哥,有一天你死了,不但不能上天堂,還有臉孔見你的父母和祖宗幾百代嗎?」

  沈義介和王元聖二人陪著雷予靖和唐羽思從小頂樓下來,出了門,四野昏黑,風又狂大,而且斜斜的飄起了毛毛雨。上車的時候,王元聖不再在車後座和唐羽思坐在一起,而是等雷予靖上了車,自己開了車前座的門坐在沈義介身旁。車子發動了,沈義介又開始嗚嗚咽咽的哭,王元聖也跟著哭起來。

  「喂,義介,別哭呀。」雷予靖說:「哭了你視線模模糊糊的瞧不見馬路,撞上什麼東西可怎麼好?唐小姐和我沒被你們勒死在小屋子裡,也會變成車禍的冤死鬼啦。」

  「雷……雷……雷大哥……」沈義介連忙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我們什麼時候打算把你們勒死在小屋子裡呀!」

  「我也知道你們沒有那意思,現在是有意說句笑話,希望你不要哭了又哭的。你如果哭個不停,視線不清會出車禍,可就不是對你開玩笑的一句話了。」

  沈義介的鼻子唏呀嗦的吸縮著,王元聖連忙遞給他幾張紙巾,自己也抓了幾張,按在眼鼻上用勁地擤著鼻涕。

  「雷……雷……雷大哥。」沈義介幾張紙巾掩在鼻子上:「你和唐小姐回去,會不會控告王元聖和我擄人的罪?」

  「喂,沈義介,」王元聖立刻說:「什麼王元聖和你?你得說你和王元聖呀。還不是一切由你領頭策劃?我只不過做你的助手,什麼都是你指揮的呀。」

  「笨蛋,王元聖和我,我和王元聖是一樣的。五加五等於十,或者五十加五十等於一百,你我半斤八兩。一句話同謀共犯,分什麼誰領頭,誰助手嘛!現在主要的是向雷大哥和唐小姐求情,他們如果不控告我們……」

  「你們就只剩老馬債務的問題必須傷腦筋,對不對?我們如果要控告你們,你們二位到監獄一是坐坐,要比目前這樣辛辛苦苦的東躲西藏安全得多呀。」雷予靖說。

  「雷大哥,你……你這是和我們開玩笑吧,記得從前你對義仁和我說的一句話嗎?你說你愛我們就像親兄弟一樣,我們是你的親兄弟呀,你不至於忘記吧?」

  「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話,是你自己先忘記的。你今天這樣對待我,算是對待親兄弟應該有的手段嗎?」

  「那……那你的意思……是……是要控告我們囉?」沈義介又吸縮了一下鼻子。

  「這件事我要請唐小姐決定,今天害她無緣無故受一場驚嚇是我的罪過,我太對不起她。你哥哥想見她,說要向她請教如何寫文章,誰料得到你和王元聖心裡胡思亂想把我們當敵人看待,你們的手法雖然笨了些,也差不多接近老手了。先破壞了我的車子──你這是看電影電視學來的本事嗎?然後把我們綁架到那間暗無天日的屋子裡,你們……」

  「我們知罪了,我們知罪了,雷大哥,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沈義介的眼淚又將奪眶而出了:「我們……我……唐小姐,請你原諒我,請你原諒我們這一遭吧,唔,唐小姐?」

  「這一遭算是你們犯這種罪的第幾遭,沈先生?」唐羽思問。

  「第一遭,絕對第一遭,唐小姐,我可以發誓,我們從前向來沒犯過。如果不是我們……如果不是那天義仁被老馬暗算……」

  「你們得到證實那是老馬派人暗算你哥哥嗎?」

  「我們猜想除了他沒有別人。我哥哥長相和我一樣,他便把他當做我……」

  「沈先生,我不是想替老馬說話,但是我不明白,你們欠老馬錢,老馬的目的是要你們還錢,他來暗算你們做什麼?你說他把你哥哥當做你,那麼你出來做秀是為了掙錢,你有收入,才有辦法還債……」

  「別開玩笑,唐小姐。」沈義介鼻子裡嗤的一聲:「我哥哥上臺做秀能掙幾個錢?」

  唐羽思不理會,接下說:「而且,他派人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是犯法的行為。他本來是債主,法律上一雙腳站得很穩。他為什麼因為要你們還錢卻來犯法?犯法的目的又是斷絕你們的財路?你說這是合理的嗎?」

  「他的目的是警告我們,因為一個多月來他根本找不到我們……」

  「哦?那麼那天他們算是在美上美餐廳找到你啦,找到你豈不就是他的目的?他如果存心不良,也應該等你做秀完畢回到後臺,然後像你們今天把雷醫生和我綁架到小屋子去那樣對你『講道理』豈不更好?為什麼要派人上去傷你一扁鑽然後溜去,他那麼做,對討價的舉動有幾分幫助呢?!」

  沈義介一雙眼睛睜得好大,想了想,轉過臉孔看了王元聖一眼。王元聖也眼睛睜得好大,說:「看我做什麼?什麼話都是你說的,我從頭到尾都是你怎麼說便怎麼相信、怎麼聽呀。」

  沈義介沉吟了好半天,問唐羽思:「照……照你說那個老馬是一個好人?」

  唐羽思笑起來:「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不知道,我只是憑常理判斷,老馬要討債,不是那樣討法。」

  「那你說那天是誰傷了我哥哥?」

  「我不知道,你哥哥自己也有他的看法,他今天晚上告訴過我,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問他。」

  這時車子己駛離荒郊的地帶進入市區,沈義介把車子放慢,一手揮了揮,一副非常不屑的表情:「我哥哥的話你相信?他的說法是有人嫉妒他。又說他的情敵有意在他登臺的第一天給他好看。他唱歌什麼時候會好到令人嫉妒的地步?他那個女朋友還會給他招來什麼情敵?那個女人除了我哥哥一個人以外誰愛嘛!」

  雷予靖和唐羽思想笑,但都不好意思笑出來。

  沈義介又說:「唐小組,剛才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答覆,你和雷醫生是不是想控告我們呢?我知道雷醫生他不會,因為他那個人是個非常有愛心的人,」

  唐羽思笑了,想說的話沒出口。沈義介一手揮揮說:「不必說,不必說,我……事實上……隨便你們怎麼決定都好,都沒有分別。我……我們,橫豎我們……」他的嗓音又帶著淚水,打住了。

  前面已是唐羽思住處的巷子。沈義介問道:「我可以在這兒停車嗎?」

  唐羽思說可以,立刻從車子上下來。雷予靖也跟著下車。沈義介說:「雷大哥你等我送你回家呀。」

  雷予靖說不必,向著二人揮揮手,和唐羽思快步地向著巷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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