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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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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現在還能夠這麼說嗎?」 「我不能這麼說嗎?我能說的是什麼?我能對習爾安說:喂,你別動我什麼念頭,因為我是屬於常大導演的啦!」 常寧凡噓了一口氣,把被池耶雲壓得幾乎發麻了的右臂抽了出來,身子坐直了,床頭幾上拿了一支香煙,點著了,吸了一口,噴出一股煙霧。似認真又似開玩笑地說:「記得嗎,耶雲?我說過你這個人會給我壓力,現在看你給我壓力哪。」 「而且,我……我總不能夠只演一部戲,便從此鞠躬下臺呀!」 「你真是的,誰說你只演一部戲?我以後還會拍別的戲,適合你的角色,當然非你莫屬呀。」 「拍一場戲從醞釀到完成,起碼一兩年的時間,我就得待在家裡做個無業遊民等你這一兩年,或者兩三年嗎?」 「你何必做無業遊民?你可以做的事情多著,你可以回到學校去上些課,或者自己再去進修一些什麼。像你妹妹,她那麼熱中的學習新的東西,而且都學得很像樣,你可以和她一塊兒……」 池耶雲惱怒地打斷他的話:「你說我現在可以回過頭去和我妹妹一塊兒到什麼訓練班去學習些什麼嗎?」 「或者你……」 「或者我應該安安靜靜地守在家裡等你的電話,來這兒乖乖地做你的情婦?」 常寧凡不答話,又吸了一口香煙,把它按在煙灰缸中熄滅了。從床上下來,敢著了襯衫褲子開始穿衣服。 池耶雲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皮,兩串淚水從腮旁掛下來:「而且,我……我有一件事兒怪……怪擔心的,我那個東西已經過了一星期了,還……還沒來。」 「什麼?!」常寧凡只把褲子穿上一半,另一條光裸的腿剛舉起,這時擱在沙發上:「你……你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我得問你,如果我懷孕了,你說怎麼辦?」 常寧凡想大聲地問為什麼他再三告訴她得避孕她不聽,再一想,沒把這話說出口。繼續穿褲子,邊又十分溫柔的聲調:「不至於吧,不是我們都很小心嗎?而且,你們女孩子這件事兒花樣很多,心裡一高興有了變化,不高興也有變化;八、九成你在生氣我沒讓你演《怒潮》的女角,所以你那東西玩花樣了。」 池耶雲破涕為笑:「看起來你連這些事見也挺在行的。」 「我必須天下事無一不在行,我必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乃至醫理藥理、心理生理,否則怎麼能成為一個最有才華的導演,怎麼能安排出一場場至情至理的畫面在觀眾面前呢?」 「那你說……」 「我說你什麼也不必擔心,高高興興心平氣和的,過了一兩個星期看看情況再說,我相信八九成它是會出來的,人家有的人心裡緊張,影響得兩三個月什麼都沒消沒息的也都有哩,你難道向來沒聽過嗎?」 「如果你不讓我演《怒潮》的女主角,我心裡會一直不開心,不開心到病了死了也就都算了。」 常寧凡緘默地,邊把襯衫塞進褲子裡:「你看了《怒潮》的本子沒有?」 「當然看過了。」 「又是習爾安殷勤服務的成果。」 「我不應該看,是嗎?」 「你對劇本有什麼意見?」 「我的意見是:我一定演得來那個女主角。」 「你會騎馬嗎?」 「幾百年前就會了。是你一向對我的事不聞不問。」 「那個女主角的所有動作你都能勝任?」他開始打著領帶。 「曲曲紅能夠勝任的,我一定不會輸給她。」池耶雲也從床上坐起來。 「你的意思你比從前進步多了,戲裡很多地方比《喜雨》裡的還要難應付的,你都能不用替身嗎?」 「曲曲紅能夠不用替身的地方我就也能呀。而且,你不能拿我跟她比,于情於理,你對我總該比對她優厚些。我的話還算有點兒道理嗎?」她把她那緋紅色的絲質睡袍披上身。 「我沒有拿你跟她比,是你自己一直想跟她比。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清楚:為了戲的完美和完整性,我是鐵面無私,絲毫不苟的。那時候兒,你可別虎著臉孔對我發脾氣呀。」 池耶雲高興地笑著,邊從床上跳下來:「你……你是說你……答應由我來演這個女主角啦?!」 「可以考慮,只是我們得再看兩三個星期以後。」 「嗄?!」池耶雲圓睜著眼。 「你忘了你身上可能正有一件大事兒在唱著進行曲嗎?」 「哦……你不是很有把握的說不至於嗎?」 「我只是那麼猜想,我猜的可能對,也可能會錯誤。」 「如果你猜錯了,可該怎麼辦?」 「得把孩子拿掉。」 池耶雲滿臉通紅的:「不,我不幹,我捨不得。」 「那你就一定不能擔任《怒潮》的女主角。對不對?」 「我……」 常寧凡把鞋子也穿好,走進盥洗室把門關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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