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陽 > 徐老虎與白寡婦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那幾個?」

  「這就不必跟你們說了。」董金標說,「我現在不過剛剛在探路子,還沒有跟他們聯絡過。」

  「你的意思是,等路子探好了,再跟你的幾個好朋友聯絡動手?」

  「怪不得!」黃榮才笑道:「原來你到謝家賭牌九,是為了探路子去的!」

  「不錯。」

  「那麼,」關老四立即接口問說,「路子探好了沒有呢?」

  董金標想說,還沒有好路子。話到口邊,突然醒悟,照此說法,在對方根本不必擔心;自己也沒有發生什麼作用,不值這一皮包的老頭票,所以話要說得嚴重些。不過剛才已經說過,還在探路,跟他的朋友也沒有聯絡,這一點在話中要照應到,才不會露馬腳。

  所以他想一想答說:「路是剛剛探好,方法也剛剛籌畫好;只為大家認識了,所以我暫時等一等,看一看。」說著拿手指一指黃榮才。

  這個說法很巧妙,一方面表示,胸中已有成竹;一方面在關老四面前,將交情賣給黃榮才,讓關老四回去見他的情,也是「花花轎子人抬人」,江湖上應有的道理。

  然而,黃榮才無須見情,反倒逼緊一步問道:「那麼,董兄,你籌畫好的法子,不妨說一說看。」

  原是一句搪塞的話,豈容盤問。董金標只好這樣答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不必再去說它。總而言之一句話,第一,謝老大少出門;第二,當心徐老虎。」

  「他住在那裡?」

  董金標毫不考慮地公開了徐老虎的住處:「三馬路聯芳客棧。」

  「不跟你住在一起?」

  「不住在一起,不過常常碰頭的。」

  黃榮才靈機一動,「我想請兩個人把他『做掉』,你看怎麼樣?」

  「那再好不過!」董金標答得非常爽脆;似乎心裡一直存著個把徐老虎「做掉」的念頭,所以一聽這話,正中下懷。

  關老四認為夠了,便即說道:「我們先吃飯吧!」

  「不,不!」董金標突然推辭,「改天再叨擾,今天我還有事。」

  關老四與黃榮才不由得詫異;不過看他眼風掃過皮包,便都明白了,他是急於想把這老頭票弄到手。

  於是黃榮才便說:「既然如此,改天再敘。」說著很自然地將皮包提了起來,交到董金標手裡。

  董金標也很自然地接了過來,正要開步時;關老四喊一聲:「張兄!」將黃榮才找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

  董金標自然要等一等:不一會,黃榮才走到他面前,低聲說道:「董兄,這八萬老頭票,你隨便寫張收據,好讓他回去交帳。」

  「怎麼?」董金標大出意外,「還要寫收據?」

  「這是門面帳。」黃榮才抬眼看一看關老四,將聲音放得極低,「你看他那副花花公子的派頭,他娘舅不大相信他,只當他耍花腔、騙錢去花,你隨便寫一張,不用真名字好了。」

  董金標心裡為八萬個「老頭」攪昏了,點點頭說:「好!你寫;我來具名。」

  於是黃榮才寫了一張「收到日本老頭票八萬圓正」的收據;董金標一看,認為毫無關係,略想一想,具了個「張德才」的假名。

  等他一走;徐老虎、鄭老八都出現了,後面還跟著個書手,手裡拿著厚厚的一迭紙。

  「董金標的話都寫在上面了。私通外國的證據,就是這張收據。」徐老虎說,「假名不要緊,好對筆跡的。」

  「慢一點!事不宜遲,馬上就要動手。」

  鄭老八說,「趕緊——」

  「不要緊!」黃榮才搶著說,「門口已經有馬車在那裡;只要他一坐上,立刻到碼頭,有人等在那裡,押上輪船,明天一早就到南京了。」

  「那,我也要走了。」徐老虎說了這一句,低下頭去;等他再抬起頭來時,大家無不吃驚,只見眼淚流了一臉。

  「怎麼回事?」關老四問說。

  徐老虎聽而不答,忽然又笑了;喃喃地說:「巧珠,巧珠,到底替你報了仇!」臨走他又轉過來向鄭老八說:「阿香那裡若有謝老大的消息,務必儘快通知我。」鄭老七頻頻地向他點著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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