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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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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更好了!一言為定。」 果然,這個辦法的效果很好,過境的軍隊,一到潼關,應該要什麼便有什麼,異常痛快。人心都是肉做的,地方上如此漂亮,軍隊也就不好意思騷擾了,隨到隨走,軍紀肅然;而潼關市面也就大非昔比,以前大軍過境,家家惶恐,膽小的甚至閉門不出,如今都是安居樂業,渾如無事。 不到三個月的工夫,潼關附近各州縣,連婦人孺子都知道「湯青天」這個美稱。土豪劣紳,不敢也不能為惡;流氓地痞紛紛斂跡。」民間爭執,知道什麼叫講理,先請左鄰右舍,鄉党長老排解;真到講不清理時,才告到官府,因此,潼關備道茂門,落得個訟簡刑清。 但是,湯斌自己卻依然忙得不可開交,除了勤求民隱,興修農田水利,為地方造產來增加老百姓的收入以外,他自己還忙著做學問,每夜一燈熒然,非到三更,不肯罷手。 推己及人,他覺得振興文教是件萬不可忽的事;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著手整頓潼川書院。 書院起于唐朝,唐明皇置「麗正書院」,招集文學之士,講學其中,即為書院制度的濫觴。經過五代到了宋朝,書院大興,最有名的是四大書院,而以白鹿洞書院為首。 白鹿洞書院在廬山五老峰下。唐德宗時,李涉、李渤兄弟歸隱于此;李渤後來做了「潯陽江頭」的江州刺史,便在白鹿洞修建台榭,成為一時勝景。其後南唐李家父子,素好文學;認為白鹿洞是個士子讀書的好地方,下詔建立學館,並給官田,以供學子薪水;派了李善道主持。稱為「洞主」,而整個學館,則稱為「白鹿國庫」,是南唐最高官學。 到了宋初,「白鹿國礦改為白鹿洞書院;以後漸次荒廢。一人南宋,朱熹當江西南康的地方官,初到任就下徽文,派官學教授楊大法勘查白鹿洞,接著又親自去作視察,認為可以修復,也應該修復,於是白鹿洞書院,複又成為讀書人嚮往的樂土。 在白鹿洞書院,朱熹親自訂定了一篇學規,首先就揭明教人以人倫為本,指出「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為「五教之目」。而學做人的程式是:廣泛涉獵的「博學」;學而不解則「審問」;問清了還要「慎思」其中的道理;道理雖明,猶須「明辨」它的對與不對?是對的道理,便當「篤行」。同時他又申明做學問的目的: 古昔聖賢,所以教人為學之意,莫非使人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後推己及人。非徒欲其為詞章,以釣聲名取利祿而已。 白鹿洞書院的學規,雖為後世書院奉為圭桌,但書院並不能保持純為做人而讀書的那種高超的風格。在明朝,書院往往成為讀書人論世干政之地,因此觸犯忌諱,前後經過四次的摧殘,到了末葉,終於有東林書院的名聞天下。 東林書院在無錫,是有氣節的讀書人,砥礪切磋之地;但以東林出身的,入仕以後,多居高位,於是無形中,有了一個與問黨對稱的東林黨,成為君子與小人,水火不相容的兩大集團。這一番爭鬥,明朝既亡,猶複不止。清軍入關以後,閹党的馮銓防備東林報復,反對設置書院;當政的旗下貴族。亦怕漢人借書院掩護,反抗清朝,所以曾有詔令,不許設置書院。湯斌要考慮的,就是這一層關係。 在順治九年有道上諭,責成各省學政,督率官學教官,「務令諸生將平日所習經書義理,著書請求,躬行實踐,不許別創書院,群聚結黨,及號召地方遊食之徒,空談廢業。」不過潼川書院既非新創,又不是結党干政,遊食空談,湯斌認為並不違反功令。 當然,書院還無法動用公款來維持,湯斌只能找到地方紳士,勸募一筆基金,也仍舊交由地方紳士管理,訂立條規,置產收息,只用利息不動本。預定招收名額是正課二十名,附課視息金收入多寡而定;正課每月發給膏火銀二兩,附課減半。聘請朝邑的一位理學家雷子顯主講。名為「掌教」。 這樣籌備好了,方始招考生徒到書院來肄業;報考的資格是不限制的,無論舉人、監生、秀才,或者不曾進學的童生,都可參加。由於湯斌的實事求是,以及雷子顯的道德文章,報考的有三百人之多。到了考試那天,湯斌親自到書院照料;二月裡的天氣,春寒猶勁,考生一到,由湯斌帶領的執事夫役,引到飯廳,先送上一碗滾燙的羊肉湯,條案上整籮筐的饃、大壺熱茶,隨意取用,初入書院,便令人從心底浮起溫暖,向學向善之心,油然而起,一個個都在自誓,定要好好應考,取得高第,成為「正課」,在這潼川書院打下一個進德修業的基礎。 考試的題目是湯斌與雷子顯共同擬定的,叫做「盍言爾志」,藉以考察各人的志向修養。一上午考完,湯斌與雷子顯立即閱卷;到了深夜,把三百本卷子看完,定了正課二十名,附課三十五名,第二天一早便已放榜,錄取的即時人院,不取的也覺得很痛快,因為不曾耽誤他們的工夫。 於是五十五名生徒,平日埋首鑽研;逢初二、十六參加月課。其中一課名為「官課」,由湯斌開始,出題考試,評定等第,優等每名獎銀二兩,次等獎銀一兩;文字拙劣的,湯斌必定把他們找來,一個個細問學業進度,加以指點。到下一個月便是同州知府馬呈祥主持;他的家累重,而俸人無多,捐廉所發的獎金便少些。然後又是各縣縣官到院出題考試,而不論是誰主持官課,湯斌一定要到書院來幫著照顧;因此,不但是書院中的生徒,就是主持考課的州縣官,亦無不覺得這位「湯大人」循循善誘,跟他論學談藝,確有一種身心俱泰的樂趣。 這樣到了順治十四年了西,是鄉試之年。有個河南副主考丁澎,是杭州人,文名極盛,他是順治十二年的進士,與湯斌在京裡相識,訂交不久而極佩服湯斌的為人,所以出闈以後,特地經函穀道專誠來訪湯斌,一敘契闊。 不想一到就病倒了,湯斌為他延醫治病,代為辦公事請病假,每天親自看護醫藥;到年底病癒,正待啟程回京時,來了一道上諭,指河南正主考黃鈊、副主考丁澎,主持試務有弊,為言官參劾,奉旨:「黃鈊著革職嚴拿察究,丁澎亦著革職察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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