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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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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公博早又回香港了,他對「組府」本不感興趣,從高陶事件以後,態度益發消極,此時岑德廣問到,周佛海歎口氣說:「汪夫人預備親自去勸駕,來不來未可知!」 「有公博在這裡就好了;你跟公博一起跟司徒雷登見面,可以表示和平的願望是一致的;以後報告汪先生,有公博在場也比較好說話。」岑德廣接著問道:「你是不是先要跟汪先生談一談?」 「你看呢?」 「我覺得事後告訴他比較好。」 周佛海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有甚麼事,只有我先挺下來再說。」 * * * 見面的日子,定在二月十二日;到了約定的時間,岑德廣派了一輛車,將司徒雷登及他的秘書傅涇波,接到了愚園路岐山村的住宅,周佛海已經等在那裡了。 經過短短的一番寒暄,司徒雷登用一口可以亂真的杭州話說道:「我等於一個中國人。」 就這一句開場白,周佛海與岑德廣對這個高大的美國朋友,立即有了一種很微妙的親切感,不約而同地深深點頭,表示領會到他的立場。 「蔣委員長勵精圖治,這幾年來國內無論物質上的建設,精神上的培養都令人刮目相看。不幸地爆發了七七事變,基本上也就是日本看到中國的進步,內心不安之故。」 周佛海接口說道:「我要說明,日本看到中國進步,內心不安,誠然有之;不過那是日本軍閥的心境,而且也只是一部分日本軍閥,像松井石根、杉山元之流。」 「是的!因此,中日之間的和平,在日本方面出現了機會;現在是中國方面的問題。將近兩年的作戰中,已證明了中國的軍事力量,尚不足與日本相敵。如果此時求得合理的和平,給英明的蔣委員長幾手生聚教訓的時間,仍舊可以跟日本一決雌雄。」司徒雷登緊接著以鄭重的神色說道:「這完全是我把我當作一個中國人所說的話。」 「我完全能夠理解。」周佛海說:「事實上,我們內心中也是這樣想法。」 「你所說的『我們』,想必包括汪先生在內。對於汪先生宣導和平,我極表贊成;不過傳聞汪先生將另組『政權』,如果所傳是實,那是中國的另一大不幸。」 「喔,」周佛海以極沉著的態度說道:「請司徒博士作個簡單分析。」 「很顯然地,在對外作戰時,內部和戰的步驟,不能一致,已是一個弱點;如果造成分裂,更非國家之福。」 「司徒博士的看法,就一般而言,是不錯的。不過,一時分裂的現象,也許反可以發生加速複合的力量。」 「分裂之後再複合,裂痕總歸存在的。」司徒雷登不願在這個問題引起爭執,話鋒很快地一轉,「我這次到重慶,會竭見蔣委員長;很願意將汪先生方面的真意轉達蔣先生,謀求一個共濟之道。今天想跟周先生見面,就是為了想瞭解汪先生方面的意見。」 「司徒博士的熱誠,我們感激而且佩服。不過,以蔣先生目前的處境,已無法與日本交涉和平;目前進行組織『政府』,最大的目的是取得一個立場,以便利進行交涉。如果我們的『政府』在組成以前,重慶跟東京的和談,已經在進行;那麼成立新『政府』這一層,自可從緩。倘如重慶與東京能夠達成停戰的協議,則新『政府』雖已成立,亦可隨時取消。」 這樣徹底的表示,司徒雷登為之動容;便進一步問道:「照周先生的說法,不知道汪先生是不是同意?」 「我們可以完全代表汪先生,保證履行我剛才所說的一切,請司徒博士代為向蔣先生表明:我們所做的事,純在求取全面和平,決不會成為重慶與東京和談的障礙。」 岑德廣所提出的,如果和談實現,希望美國居間保證。周佛海不贊成他的這種主張,因為不論如何,中國人與中國人之間的事,邀請另一國居間保證,無異自請他國來干預內政;不過司徒雷登已經很爽快地作了承諾,也就不必再提任何異議了。 「周先生,」司徒雷登又說:「我大概在月底才會從上海動身;如果汪先生還有甚麼意見要我帶到重慶,我是樂於效勞的。」 周佛海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對於他剛才所說的,可以代表汪精衛保證「新政府」將不會成為和談障礙的聲明,希望進一步獲得本人的確認;因而毫不遲疑地答說:「在司徒博士起程以前,不妨再敘一敘;我可以把汪先生在這方面的意見,詳細奉告。」 【第二部 第二章 悔不當初】 談話到此,可說是到了圓滿結束的時候;但司徒雷登興猶未央,而傅涇波卻又提出一個深具意義,也令人深感興趣的問題。 「我們研究過汪先生和周先生宣導和平的動機之一,是為了反共;華北日軍司令多田駿曾經表示,希望蔣委員長改變容共抗日的政策;而據說『新政府』使用的青天白日期上面,有『和平、反共、建國』的字樣,說明了中日和平與反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大家都知道,周先生與陳公博先生都是中國共產黨的催生者;由發起共產黨到堅決反對共產黨,是甚麼力量來推動了這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理論!」周佛海平靜而簡潔地答了這兩個字;「不過公博是就經濟方面看透了馬克思主義根本不通;我是從鹿兒島七高畢業以後,升學京都帝大,聽了河上肇博士的課,又徹底研究了他的著作,從政治方面看透了馬克思主義在當前的中國,根本不能實行。」 「周先生參加共產黨,是在七高時代?」 「是的。那是在一九二一年夏天;在上海舉行『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出席代表十三人;代表上海、北平、長沙、廣州、武昌、濟南這六個地區的五十七名黨員。」 「只有五十七個人?」 「是的。像廣州,公博跟譚平山叔侄一共三個人,就成立了廣州共產黨。那次廣州的代表就是公博;我跟毛澤東是長沙的代表。但是所謂『南陳北李』都沒有參加:因為——」 因為「北李」李大釗主持北大圖書館。暑假正是整頓內部的時候,他身為館長,不容他請假南下;「南陳」陳獨秀則方為陳炯明聘為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亦以同樣的理由,無法分身。因此,這一次「大會」的主席,就由曾經去過俄國的張國濤擔任。 「據公博後來告訴我,他之脫離共產黨,就起意于對張國濤的不滿;公博一向喜歡觀人於微,當時張國濤的處置,我倒並不以為不當,而公博看出來了,事情是這樣:最初決定,開會為了安全問題,應該逐日更換地點,但一連四天,都在法租界貝勒路,上海代表李漢俊家開會。公博便問張國濤何以與原議不符?你們知道張國濤怎麼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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