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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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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你這不是待客之道。我剛到,犯了你甚麼軍令,你要罰我?」虯髯客也故意這樣答說。 「怎麼不要罰你?」李世民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指指他的胸,「你在太原,喝了我好幾壇陳年汾酒,臨了來個不辭而別。你說,該罰不該罰?」 虯髯客縱聲大笑,笑聲一停,半真半假地說了句:「我怕劉肇仁要殺我!」 於是,李世民也只好報之以大笑,一面移動腳步,挽著虯髯客的手進帳,一面側身望著他說:「三哥,我真沒有想到你來。」他指一指高掛中天的白日,「『大旱雲霓』,只你一來,我就覺得耳目清涼了。」 「你放心!」虯髯客豪邁地說,「既然我來了,天大的事有我擔承。」 這話一出口,李世民倏然收步,身子微往後仰,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中,有九分肯定、一分否定的驚異。「三哥!」他正一正臉色問:「你願意合作了?」 「不為合作,我跑你這兒來幹甚麼?」 這再無可疑了,李世民大喜過望,把虯髯客延入帳中,指著他的位子說:「三哥,你請上坐;我來傳令參見。」說著便要囑咐衛士,召集將官。 「慢慢!」虯髯客一揮手問:「你這是幹甚麼?」 「這位子,」李世民指著他的座位說:「從現在起,三哥,就是你的。我理當讓賢……」 「笑話……」 「三哥,你先聽我說。」李世民搶過話來,以極懇切的神情望著他,「家父開府河東,我不能請他讓位給三哥;只有我這『右領軍大都督』的位子,是我作得了主的。三哥,你先委屈一下。」 一句話沒有完,虯髯客仰面狂笑,聲浪震得那座牛皮大帳,嗡嗡作響;李世民和他的衛士都愕然不知所措。 「世民,你畢竟輸我一籌!」虯髯客笑聲停了,笑容還掛在嘴角,「你以為我看中了你這個的『大都督』的位子?令尊自封『大將軍』,李密自封『魏王』,」他雙手拉開他的虯須,「我難道就不能自封個『虯王』?」他正一正臉色又說:「這自然是笑話;說正經的,談合作決不能談條件,否則,勢利相結,利盡則翻臉成仇。世民,多說你雄才大略,蓋世無雙,看來也不脫世俗之見。」 一番話,說得李世民既慚愧,又佩服,更敬愛,低眉斂手,恭恭敬敬地說:「三哥,你責備得絲毫無錯。談合作,不談條件……」 「不,不!」虯髯客又一揮手,詞令如波翻雲譎,「話又得回來,條件還是有的,不過與富貴利祿無關而已!」 「是,是,三哥你請說,我無不從命。」 「那麼,你先把出塵替我請來。」 「張出塵?」李世民間。 「還有那個出塵?」 「三哥!」李世民著急地問道:「你這話從何而起?」 李世民的神情,毫無做作;他確是不知道張出塵在他軍中。虯髯客稍為想了一下,便都明白了,心中惱恨劉文靜太不講交情,做事又欠光明磊落,非給他點顏色看不可! 於是,他問道:「世民,你是不是說,把你的『右領軍大都督』讓給我?」 怎麼忽然問這話呢?李世民看他的臉色,是那種暴雨將來以前的平靜,心知事有蹊蹺;然而不能不硬著頭皮答應一聲:「是的。」 「如此,我現在就接你的權柄,行不行?」 「行!」李世民不敢有一點遲疑。 虯髯客點點頭,走到公案傍邊,拔一枝令箭扔向衛士,隨隨便便地吩咐:「替我把劉文靜抓來!」 這話一出口,衛士卻為了難,只拿眼盯著李世民;而李世民比他更為難,吸了口氣,低聲下氣地喊道:「三哥……」 「別『三哥』『二弟』的。」虯髯客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此處不敘私情。」 「是,是!」李世民向衛士使了個眼色,「去著看劉司馬在不在?如果在營,叫他立刻就來。」 衛士大聲應諾,敬禮欲下。虯髯客叫道:「慢一點。」等衛士重新回身過來,他走過去指著李世民說道:「你懂得他話的意思不懂?你出去打個轉,回來向我覆命,就說劉文靜不在營裡。」 李世民和那衛士都大窘。在虯髯客嘿嘿冷笑聲中,僵立無語。 就這時,帳門口閃出一條人影,向上長揖,口中說道:「劉文靜待罪軍門。」 這一來,不但大出李世民的意料,連虯髯客也一楞,急切間想不出一句話來回答。 「三哥,一向好!」 「誰是你的三哥?」虯髯客兜頭給他一釘子碰。 「是,是。三爺——」劉文靜得了丁全的報告,知道大難可解,不惜委曲求全,所以擺出滿臉的戒慎恐懼,準備以他那一套柔媚的功夫,來軟化虯髯客的暴躁性子。 但虯髯客是何等腳色?既存心要跟劉文靜過不去,便不理他那一套,冷冷地問道:「你奉了誰的將令,把張出塵劫持到此,藏匿不報?」 「三爺!我,我是情急無奈。我知道錯了。」 「知錯就好!拿軍律來,看『據掠民女』是何罪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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