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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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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誘捕李小毛的策劃,就是針對他的「毛病」下手的。先安排一個場面,讓小張跟李小毛交成朋友;小張本是浮華子弟,好熱鬧、手面闊,加以有心親近,很快地成了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經常在一起喝酒賭錢,形影不離。 不過十幾天的工夫,兩個人便幾乎無話不談:當然不是什麼正經話。李小毛自己承認,平生的毛病,就是見不得漂亮女人;小張卻表示好賭不好色,這條路上走不到一起。但又表示,李小毛如果看中了什麼人,他一定幫忙,玉成好事。 就在這說這話的第三天,兩人一起去趕一場賭;賭場設在一家「破落戶」人家,房子甚大,大廳上還掛著些泥金剝落的匾,上面有嘉慶幾年「御筆」的字樣,可以猜想得到,這家人家的祖先戴過紅頂子。子孫大概已分了家,雖同在一所大宅子中,從外表去看,境況好壞不等;有些地方花木扶疏,房舍整潔;有些地方一團糟,走出來的孩子,其髒無比。其中有一家住的是花廳;由一道小小的腰門出入,小張領著李小毛便在這裡敲門。 開出門來,教李小毛驚心動魄,十八九歲一個絕色女子,看一眼真個一輩子都忘不了。 其實,他也只看得一眼,因為那女子一看是兩個陌生男人,極快地又將門關上了。小張隔著門問:「這裡是不是『雙鶴齋』?」 「在後面。」那女子厭惡地說。 「後面哪裡?」小張急忙問道,「府上房子太大,不好找。」 「『碰鼻頭轉彎』,你就曉得了。」 再問便無聲息,小張便沿著夾弄一直往後走;走到碰壁之處,只聽人聲喧嘩,向右轉彎,很容易地尋到了雙鶴齋,也就是賭場。 這天玩得不久,因為李小毛賭得不起勁;而小張帶的錢不多,輸光了自然走路。 「小毛哥,」走在路上,小張問道:「怎麼搞的,你好像有心事?」 李小毛看了他一眼,站住腳問:「小張,你以前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哪句話?」 「你說,只要我看上了什麼人,你一定替我想辦法弄到手?」 「怎麼不算數?算數!」 「那末,剛才那個,你替我想想辦法。」 「剛才那個?」小張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你是說架子好大,問她話不理的那個?」 「是的。」 「這——」小張躊躇著,「這就不敢說了。」 「是不是!」李小毛爽然若失地,「我就知道你不過說說而已。」 「什麼?」小張頓時神色嚴重,倒像受了莫大冤屈似的,「你說這話就不夠意思了。你當我說大話?你也要想想,人家雖然是破落戶,到底上代做過大官,你沒有看見他家的房子,什麼『雙鶴齋』、『晚晴軒』,完全花園的格局,你看中的那個,不管怎麼樣是小姐的身份,一不能拐騙、二不能恐嚇,尋條路子踏進門都不大容易,別的還說啥?而況,我也不是說不想辦法;不過難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李小毛見風使舵,一躬到地,「我錯怪你了。」 「原是錯怪了。」小張攢眉咂嘴,裝模作樣地苦思了一會說道:「路子倒想到一條,成不成功就不知道了。」 事有轉機,李小毛又興奮了。只為剛才一句話不小心,惹得小張大光其火,此時不敢怠慢;低聲下氣地表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論成與不成,對小張的這番情義,他總是感激的。然後才探問一聲,是怎樣的一條路子? 「那家人家姓趙,子孫很多,好壞不一;好的在外頭做官,壞的在家裡吃老米飯。」小張提到住雙鶴齋的那個朋友:「我那個朋友叫趙正濤,他是四房裡的,原來也是大少爺,坐吃山空,一份家當敗得光光。為人除了吃喝嫖賭以外,『文不能當謄錄生,武不能當救火兵』,啥本事也沒有;又吃不來苦,一件長衫也剝不下來,低三下四的事還不肯做,那就只好靠抽頭聚賭過日子。這種行當找麻煩的人很多,所以他不能不戤我的牌頭,買我的帳。我的路子就是這一條,問問他看,有沒有什麼腦筋好動?」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憑你的面子,人家當然要巴結。」 「巴結是不錯,不過人家到底只開賭場,不開『台基』。這樣,」小張想了一下說,「明天來不及,後天下午碰頭聽回音。」 回音有了,出乎意外,但合情理。 那絕色女子是趙正濤的堂房侄女,百劫餘生,境況艱窘。如果李小毛願意娶她,倒不妨談談。 「那好啊!」李小毛心想,自己大小也做了「官」;再能娶這樣一房妻室,真正是祖上有德了,「怎麼個談法;要多少聘金?」 「慢來,慢來!」小張搖著手說,「你不要太高興!你看中人家;人家看得中你,看不中你,還不曉得。你先不要看得太遠,只往近處看。」 「怎麼叫往近處看?」 「這你還不懂?」小張放低了聲音說,「你無非想拿她弄上手;那倒有辦法。我跟趙正濤約好,挑個他家沒有場頭的日子,我們到他那裡去玩;他拿他侄女兒弄了來,讓你們先見個面這是第一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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