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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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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想了一下,毅然決然地說:「謝謝你們兩位的好意,也請代為謝謝蔡先生。我決定到高雄去,避開敬康。」 兄妹倆對她的態度都表示滿意,秦有儀用熱情而又富於詩意的腔調說:「現在,你已經長起了花『紋』美麗的『羽』毛,你應該飛到光明的地方去!」 李幼文垂著眼簾,深深地點一點頭。她知道遭遇了很大的難題,然而她的內心又充滿了希望和勇氣,現出毫不畏縮的神情。 秦家兄妹卻是顯得十分快樂。他們為自己所表現的處理事情的能力和成就而引為安慰,也為無形中消弭了敬康的危機而感到輕鬆。另外他們還替蔡雲珠掃除了愛情的障礙,又把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孩由歧途中拉了回來,導入正路。一舉數得,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我們該慶祝一下!」走入巷子時,秦有守說。 「可惜只有我們兩個人互相慶祝,不能把我們所要慶祝的原因,告訴敬康和雲珠。」秦有儀說。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突然間,後面響起一個人的聲音,把他們兄妹倆都嚇了一跳。 「是你!」秦有儀回轉身,一手拍著胸脯,一手指著蔡雲珠說,「鬼鬼祟祟的!」 蔡雲珠很沉著地說:「你們兄妹倆才是鬼鬼祟祟,不知在幹什麼。走到巷口的時候我伸手向你們招呼,你們竟好像視而不見。為什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真是胡扯一氣!」秦有守笑道,「有什麼事可以使我們失魂落魄的?」 「問你們自己啊!」蔡雲珠揚著臉,一副準備捉弄人的神氣,「為什麼你們可以慶祝的事,不能夠告訴我?」 「你別忘了,我們還說過,不能告訴敬康。這是為什麼?你不妨找敬康去研究研究!」 秦有儀說話向來刻薄,這樣故意把章敬康跟蔡雲珠扯在一起,就像所要瞞著她的事,與她跟章敬康的共同利益有關。蔡雲珠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悶聲不響了。 「走吧!」秦有守趕快安撫她似的說,「到我們家去。」 「我本來就要到你們家去。不過,現在我想,還是另外找個地方去談談的好。」 「好吧!那麼我們慶祝,請你也參加。」 「對!你該請客。」秦有儀抱住蔡雲珠的手臂,指著她哥哥說,「他寫了篇狗屁文章,騙了三百塊錢稿費,樂得敲他的竹杠。」 蔡雲珠被她說得笑了起來,她一直羡慕秦有儀有那樣好的一個哥哥。這份感覺移在章敬康身上卻莫名其妙地變了質。在下意識中,她願意做個姊姊,把章敬康當作弟弟,幫助他上進,容忍他的傲岸和執拗。 不能容忍的是,章敬康對李幼文的愛。然而她的家庭教育,教會她用愛去拂拭一切,所以心裡雖然不能容忍,表面上反而處處為章敬康著想,唯恐惹他不快。這是一種奇異的矛盾,連她自己都不能解釋。 而此刻,這矛盾似乎有減弱的趨向了。想到她父親告訴她的話,她不能不承認那是一個好消息。因此,她也需要慶祝。但就像秦家兄妹不能把慶祝的原因告訴她一樣,她也不能把她要慶祝的緣故說給他們聽。 「還是我請客吧!」她用另一種說法,來表示慶祝之意。 「不要!」秦有儀固執地說,「要他請。」 「好,我請,我請!」秦有守答應了,「不過話說在前面,以一百元為限。」 「小氣鬼!」做妹妹的又笑著罵了一句,然後又轉臉問蔡雲珠,「一百塊錢可以吃什麼?」 「上意大利餐廳去吧!」 「你這派頭太大了吧?」秦有儀不以為然地說。 「保證夠了。」蔡雲珠說,「那裡很清靜,談話比較方便。」 聽她這樣一說,秦家兄妹都不再提出異議。一起坐公共汽車到了中山北路,進入一家意大利式的餐廳。時候還早,沒有什麼人。蔡雲珠挑了一張遠離賬台和酒吧的桌子坐了下來。侍者點燃蠟燭、送上餐單。蔡雲珠點了一客比薩、一客肉醬通心粉,關照侍者一起送上來。 調製一客意大利比薩,至少需要四十分鐘。趁這段等候的時間,蔡雲珠提出了她的問題。 「你們前兩天去找我父親了?」 這一問,秦家兄妹先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在那一瞥之間,決定了由秦有儀回答問題。 「不錯。老伯告訴你了?」 「今天告訴我的。」 「他怎麼說?」 「我父親說,替你們家一個阿巴桑的太妹女兒,介紹了一個工作。你們家的阿巴桑,我知道的,只有一個兒子,哪裡來的女兒?」蔡雲珠用等待反應的眼光看著秦有儀。 「你再說下去!」 「後來我打電話給王小姐,才知道『李紋羽』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很熟悉,是不是?」 「就是李幼文。」秦有儀一語道破。 「我也猜想著大概是她。」蔡雲珠又停了下來。 「再說下去?」 「那該你說了!」蔡雲珠說,「到底怎麼回事?」 「很簡單。」秦有儀答道,「李幼文想走到正路上去,我們應幫助她。」 「她怎麼找到你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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