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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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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信給你好了。」 「好的。那麼再見吧!」 兩人分手以後,秦有守回家把自己關在臥室裡,靜靜地研究李幼文所提出來的問題。片刻間,他把作為少年犯罪研究而看到過的許多有關太保殺人的新聞,都想了起來。太保們只對自己的幫派講信義,而且非常容易衝動,所以即使秦飛提供了在某一段時間以內,不做不利於章敬康的行動的保證,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看起來,自今以後,章敬康隨時可能發生危險,所以跟李幼文的關係,越早斷絕越好。 「嗨!」秦有儀突然推門進來,這樣喊了一聲。 做哥哥的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讓她一喊,嚇了一大跳:「你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喲!對不起!」秦有儀笑道,「把你嚇得靈魂兒飛上天了,是不是?」 秦有守也笑了。「你到哪裡去了?」他問。 「讓蔡雲珠拉著去看電影,片子不好,看不下去,心裡又記著你跟李幼文談些什麼。所以看到一半,我推說頭痛,溜了回來。怎麼樣,看到李幼文了?」 「看到了。」 「談些什麼?」 「說來話長。章敬康有生命危險。」 「啊!」秦有儀急急忙忙拖了她哥哥一起坐在長沙發上,「你詳詳細細說給我聽。」 秦有守真的說得很詳細。說完,他又把他剛才所想到的顧慮也講了出來。 「這是個機會。」秦有儀點點頭說。 「什麼機會?」 「把章敬康從李幼文那里拉回來的機會啊!」 「這還用你說。」 「我有一個辦法。」秦有儀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辦法早想好了……」 「廢話!」秦有守打斷她的話說,「早想好了,為什麼不說?」 「你懂什麼?」做妹妹的很不客氣,「這叫時機沒有成熟,不能發表。」 「好了,好了!」讓步的又是秦有守,「別玩弄外交辭令了,說出來聽聽。」 「我們先講原則。原則是要把他們隔離。而隔離是雙方面的,隔離了這一面,那一面要找上門來,還是離不了。」 「這話有點意思。」秦有守說,「現在,就是你說的,時機成熟了,李幼文那方面不成問題,只要把敬康隔斷就行了。」 「一點不錯,我就是這意思。」 「那麼把你早想好的辦法說出來。」 「很簡單,叫李幼文離開臺北!」 「哈哈!」秦有守諷刺地笑著,「你這辦法真高明!世界上的事都像你想得這麼簡單,原子能早已完全做和平用途了。」 秦有儀不說什麼,站起來就走。哥哥一看情形不妙,趕緊把她拉住。 「拉住我幹什麼?」秦有儀憤憤地說,「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先自作聰明批評一頓,還跟你說什麼?」 自然,少不得又是秦有守賠小心,說好話,才把這位聰慧的小姐勸得重新坐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秦有儀說,「如果李幼文真的不願鬧出事來,她一定會願意離開臺北。」 「這話不錯。問題是叫她離開臺北以後,到什麼地方去?」 「到她的工作地點去。」 「啊!」秦有守恍然大悟,「你是說替她在臺北以外的什麼地方找個工作?」 「對了!」秦有儀得意地笑了,但立刻警覺到,蔡雲珠曾指出她聰明外露的缺點,便收斂了笑容,以嚴肅的神情來討論問題。 秦有守卻非常樂觀,他深知蔡雲珠樂於助人,而她的父親又有足夠的能力來滿足女兒的要求,所以只要把話一說清楚,蔡雲珠點一點頭,事情就算成功了。 「我一直在想,李幼文有什麼事可以做?你說說看,有儀,李幼文能幹什麼?」 「外勤方面的工作,比較內勤來得適宜。」 「是的!」秦有守說,「我以為有個工作,對李幼文最適合。她又活潑又機警,在企業機構擔任服務台的工作最適宜。」 「嗯!」秦有儀點點頭,「她可以做Information(前臺接待——編者注)的工作,不過,我以為她跑人壽保險較好。」 「對,對!」秦有守細想了一下,由衷地表示佩服,「你的想法比我好。李幼文的社會經驗豐富,口才又好,沒有道理也能講出道理來,這樣確是兜攬保險最理想的人才。」 「不過,我們還是不要引她走這條路的好。」 「為什麼呢?」秦有守奇怪她何以出爾反爾。 「那會連累介紹人!」秦有儀鄭重其事地警告,「你別忘了,即使她本身願意學好,可是她的背景複雜。如果挪用了客戶的保險費,交不了賬,變成我們對不起蔡先生了!」 秦有守猛然領悟。同時也不免慚愧,他想他自己雖然學的是法律,見事之明,倒不如妹妹。如果有儀也念了法律系,將來一定會成為一位非常出色的法官或律師。 當然,秦有儀的見事之明,一方面是她的智慧比她哥哥來得高,另一方面也由於她能瞭解到更多的事實。對於蔡雲珠,她們朝夕相處,彼此都摸透了性格和心事。特別是那次她去約蔡雲珠旁觀李幼文和秦有守約會的時候,碰了一個釘子,使得她對蔡雲珠的想法,有了更確實的把握。 「你怕還不知道,」秦有儀對她哥哥說,「雲珠對敬康的用心深極了,也細極了,一點都不肯疏忽,所以,事情並不那麼容易。照我看,她為了避嫌疑,或許不肯管李幼文的事。」 「你這話中好像大有文章,怎麼回事呢?」秦有守以奇怪而又感興趣的眼光看著她。 「雲珠有一個原則,不做任何可能引起敬康反感的事。如果敬康替李幼文去請她找事,她會很快答應;而為了隔離敬康才替李幼文找事,雲珠是要考慮的。」 秦有守想了一下,問道:「你是說,雲珠怕敬康產生誤會,以為她用近乎賄賂的手段,收買情敵?」 「是的。」秦有儀停了一下,又說,「雲珠會疑心我們也有這樣的想法。」 「那就不對了!難道我們跟她這樣的交情,她還信不過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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