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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張廷翰點一點頭,靜靜地眺望了一會;只見松木等靜悄悄地毫無異狀,吊橋的繩子雖未割斷,但判斷決無危險,事不宜遲,有一部份人下去,先控制住那座橋,勝利就有一半的把握了。

  於是他下令,調二百名弓箭手,以強弓硬弩掩護,其餘成單行前進,進砦以後,散開包圍,箭上弦,刀出鞘,以信炮為號,展開攻擊;不聞信炮,不准主動進攻,違令者立斬。

  很快地完成了戰鬥部署,張廷翰一抖馬疆,那匹菊花青的白鼻馬,放開四蹄,又穩又勻地跑了下去;一搶過橋,先登那座亭子,裡面空空如也,不知道楊士良那裡去了?心中放心不下,不免有片刻的遲疑;而就這片刻間,已有二、三十匹馬過了橋。到這地步,只有不顧楊士良,親取一盞紅燈在橋邊使勁搖幌,示意大隊作速前進。

  這一下松木砦的守軍自然驚醒,跑出營房一看,只見火照耀之下,東面山道上人高馬大、旗幟鮮明的一支軍隊直沖而下,很快地沿著南北兩面包抄了過來;這些人睡眼惺忪,先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口事?等會過意來,不由得驚傻大喊:「宋朝的兵來了!」

  這一喊全營皆驚,紛紛披衣而起,等出來一看,卻又四散奔逃,或者三五成群地躲在暗處,指指點點,不知說些什麼?張廷翰一看這情形,越發沉著,知道這裡的守軍,多少年不曾經過戰事,平素亦無訓練,根本不足為敵,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吊橋;這座吊橋用極粗的鐵索系著,急切間砍它不斷,而大隊人馬,正急馳而下,如果吊橋一收,後續部隊非掉落百丈深澗喪命不可。

  時機急迫,不容細作考慮,他吩咐在身傍的李虞侯說:「你帶人去找著吊橋收放的機關,能破壞就破壞,不能破壞,則盡力守住,朝天放一枝響箭通知我。」

  李虞侯知道這個任務關係重大;同時他也在猜想,一直不曾露面的楊士良,十有八九是去尋那吊橋收放的機關了,心中懸念,很想去探個究竟,所以領受了命令,隨即點了八個人,伏身潛行,循著鐵索往後面尋了過去。

  張廷翰依然守在吊橋邊,目視著柵欄內守軍驚惶奔走,不動聲色;卻悄悄找了兩名百發百中的弓箭手在身邊,關照搭弓在弦,待命射擊——那目標很快地出現了:一個穿紅袍的守將,由四名衛士保護著,匆匆奔出來察看形勢;張廷翰手指一指,兩校箭一前一後飛了出去,紅袍守將隨即栽倒在地。

  這是擒賊擒王之地,一兩枝冷箭,救了一千多守軍的性命。「當、當、當」三聲鑼響,卻不是鳴金收兵,是特定的暗號:號炮衝殺,鑼聲喊話。

  有個個大聲宏的小校,早隨在張廷翰身邊的,受命扯開黃鐘大呂般嗓子喊道:「蜀軍聽清,投降免死!」

  「蜀軍聽清,投降免死!」包圍在外面的宋軍,齊聲大喊。

  接著,都把火把迎風晃了兩下,火雜雜地火焰火起;砦堡裡的蜀軍,張大了眼睛,四面一望,紛紛跪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

  於是宋軍歡呼,響徹雲霄,收箭掛弓,拔刀在手,由四周緩緩逼近,縮小了包圍圈,監視投降的蜀軍;張廷翰首先接收了軍器庫,派一百人守衛,然後派出四撥搜索隊,到各營房去巡查。自己帶了幾名衛士去尋楊士良和李虞侯。

  尋到後面一座涼亭,只見李虞侯帶著弟兄們橫刀而立,面有戚容;張廷翰轉臉看去,地上橫著四具屍首,三具是蜀軍的服飾,另外一具臉朝下覆在收放鐵索的絞盤上,手裡握著雪亮的一柄匕首,不是楊士良是誰?

  「將軍!」李虞侯慘然說道:「楊都頭成仁了。」

  「不!」張廷翰噙著淚糾正他,「他成功了!他立了大功,只不過不及親見,我們要報答他。」

  「是!」李虞侯深深點頭,又問:「請示行止。」

  「敵軍已經投降,但要防他們反撲。吊橋仍舊是要緊地方,你在這裡看守,同時保護楊都頭的遺體,我們不能耽擱太久,還有得勝關要趕快去拿下來。」

  於是張廷翰收繳了蜀軍的全部兵器,把他們集中在一起看管點編,留下一部份人處理,同時派人往戰艦上報捷聯絡;其餘的乘勝挺進——得勝關只有三百蜀軍,聞風而降,勢所必然。

  8

  正當張廷翰向得勝關挺進時,李進卿亦正向三會砦發動奇襲——這裡的地形恰好跟松木砦相反,砦堡築在一個小山坡上,居高臨下,前俯大江,背倚絕嶺,東面一條坡道,修建得相當平整,如果砦門一開,馬隊下沖,攻擊的力量較強。

  李進卿的兩千人,午夜才到達三會砦附近,在萬山叢中,披荊斬棘,覓路前行,這樣的行軍,艱苦萬狀,但一望見三會砦的燈火,弟兄們精神無不大振。李進卿在出發前,已將部隊重新編組,儘量化整為零,隊分得細,指揮的層次分得多;命令的下達,都用口傳,而必要時可以獨立作戰,一個小隊的成敗不致影響其他各隊的行動。因為如此,所以各隊的活動,都能發揮獨立自主的精神,有困難自己解決,很少來麻煩李進卿。

  但面臨最後一刻,李進卿必須親自指揮,集中攻擊;他先下令各小隊自行尋覓隱僻之處休息待命;然後召集兩名各管一千人的都頭以及幕僚,勘察敵情,決定進取的步驟。

  「你們看!」他指著三會砦說:「南光海治軍,大概還不錯;燈號整齊,可見得平時有準備、有訓練。」

  「是!」他的右軍都頭陳陶說:「不過蜀軍數十年不曾打過仗,實戰的經驗不足,不必怕他。」

  「不錯。懼敵之心不可有,但防戰之心不可無。你們看,破敵之計,何者當先?」

  「將軍!」左軍都頭周武成說:「照此情形看,要喊話叫他們投降,似不可能,非打硬仗不可。我看,先要設法把局面弄火爆些,讓南光海心裡著慌,然後正面猛攻,側面奇襲,務必一舉成功。如果他的陣腳能夠穩定下來,一定可以守得住,那就很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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