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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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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慈安太后有些不信:「不會吧?」 「我本來也不信,從沒有這個規矩,桂連不敢這麼大膽,誰知道真有那麼回事。你知道,皇帝跟誰要了個戒指給她?」 「誰啊?」 「大公主。」 這下慈安太后不能不信了,「我真不知道!」她不斷搖頭,顯得不以為然地。 「哼!」慈禧太后冷笑道:「我再跟你說了吧,桂連那麼點兒大,人可是鬼得很!她拿那個戒指,當做私情表記。」 「啊!」慈安太后失聲而呼,不安地說:「怎麼弄這些個鼓兒詞上的花樣?剛懂人事的男孩子最迷這一套。」 「可不是嗎!李鴻藻的話,就是應驗。」 「你是說皇帝愛做風花雪月的詩?」慈安太后緊皺著眉: 「這樣子下去,唸書可真要分心了。」 「已經分心了!」慈禧太后的神色,異常不愉,「前些日子讓他唸個奏摺,結結巴巴,唸不成句,這,怎麼得了呢?」 慈安太后不響,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回轉身來,扶著椅背沉吟。 慈禧太后也不作聲,看出她已落入自己所安排的圈套中,落得不作表示。 「我得問一問這回事兒!」 「問誰啊?」慈禧太后說,「問她自己?」 「不!我叫玉子問她。」 「問明白了怎麼著?」 「真要有這回事兒,可就留不得了!」 「哼!」慈禧太后又微微冷笑,「只怕問也是白問。」 「不會!」慈安太后很有把握地說,「戒指的事,大概玉子也不知道,不然,定會告訴我。」 「這就可想而知了!」慈禧太后說,「連玉子都不知道,那不是私情表記是甚麼?」 「啊!我倒想起來了。如果真的有了『私情』怎麼辦?那決沒有再打發出去的道理!」 這確是個疑問,也是個麻煩。照規矩來說,宮女如曾被雨露之恩,就決不能再放出宮去。那一來就得有封號,最起碼是個「常在」或「答應」,既然如此,也就不能禁止皇帝與桂連「常在」,或者不准桂連「答應」皇帝的宣召,反倒是由暗化明,正如皇帝所願。 於是慈禧太后想了一會,徐徐說道:「就有這回事,也算不了甚麼!」 「這不能這麼說,也得替人家女孩子想一想。」慈安太后聽出她有置之不理的打算,忍不住不平,「我聽先帝告訴過我,康熙爺手裏就有這麼回事,有個宮女也就是在康熙爺十四、五歲的時候,伺候過他老人家,一直到雍正爺即位,問出來有這麼個人,才給了封號。你想想,那五六十年在冷宮裏的日子,是怎麼個過法?」 「當然囉,」慈禧太后很見機地說:「真的有那麼回事,咱們也不能虧待人家。不過,我想不至於。」 「好了,等我好好兒問一問再說。」 ▼四十 長負君恩 慈安太后回到長春宮,顧不得先坐下來息一息,先就把玉子找來,屏人密詢。問起寶石戒指的事,玉子的回答,大出她的意外。 「是有這回事。」 「啊!」慈安太后迫不及待地問,而且大表不滿:「你怎麼瞞著我不說呢?」 「這不是甚麼要緊的事,奴才不敢胡亂奏報,惹主子心煩。」 「還說不要緊!」慈安太后皺起了眉,顯得有些煩惱,「據說桂連拿這個戒指,當做私情表記。」 「這——」玉子不免詫異:「誰說的?」 「你別問誰說的,你只說有這回事沒有?」 「大概不會。」玉子也有些疑疑惑惑了,「等奴才仔細去問一問桂連。」 「對了!你都問清楚了來告訴我。還有,」慈安太后想了一下又說,「有一件事非弄明白不可,桂連到底在別的地方伺候過皇上沒有?你——懂我的意思嗎?」 玉子怎麼不懂?不過這話要問桂連,卻有些說不出口,見了面反倒是桂連很關切地問皇帝的傷勢。 「你少問吧!」玉子有些責怪她,「外面已經有許多閒話了。」 「說我嗎?」桂連睜大了一雙眼,天真地問:「說我甚麼?」 「說你——,」玉子忽然想到,不妨詐她一詐,「說萬歲爺叫小李偷偷兒把你帶了出去,也不知在甚麼地方過了一宵。」 「那有這回事?」桂連氣得眼圈都紅了,「誰在那兒嚼舌頭?」 「真的沒有?」 「我發誓!」 桂連真的要跪向窗前起誓。玉子趕緊攔住她說:「我信,我信。我再問你,皇上賞的那個戒指,你當它是甚麼?」 「當它甚麼?這話我不懂。」 「我是說,你可覺得皇上賞這個戒指,有甚麼意思在裏頭?」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皇帝喜歡這個人,才有珍賞。不過桂連害羞,這話說不出口,只這樣答道:「這我可不知道了!」 「戒指不是你跟萬歲爺討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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