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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好!不過我聲明在先,投票是十月五號,支票開十月六號,都用『抬頭』;投票那天,那位沒有到,支票是要止付的。」

  「對!這個辦法很公平,也很妥當。」吳少霖緊接著說:「不過支票有個開法,廖議員這個團體要提公積金,每人五百元,這個數目,請邊議長並入廖議員的支票,一起開好了。」

  「可以。我交代他們去辦。」邊守靖喚進會計來,當面囑咐清楚;然後問說:「少霖兄,你聽到甚麼消息沒有?」

  這當然是指有關大選的消息:「消息很多,不過都是馬路新聞。」吳少霖問道:

  「有一說是,吳議長將來要組閣;不知道有這話沒有?」

  「這是吳議長的要求。曹大帥已經很明確地答覆他了:大選尚未揭曉,現在談這件事,為時尚早。」

  「曹大帥必登大寶,對於組閣的人選,總已經在籌劃中了吧?」

  「還沒有,」邊守靖答說:

  「老實奉告,這件事牽涉的方面很多;曹大帥即令有心借重吳議長,恐怕他一個人也作不了主。」

  「是要跟誰商量呢?」

  「至少要徵詢、徵詢貴同宗的意見。」

  吳少霖略想一想,便即明白,是要徵詢吳佩孚的意見;心裡不免替吳景濂耽心,雖然一筆寫不出兩個吳字、但吳佩孚一定不會看得起吳景濂。

  「少霖兄,」邊守靖鄭重囑咐:「剛才我的話,不足為外人道。」

  「是,是。我明白。」

  不久,會計將支票送了進來,一共十二張,除了廖衡的那張是兩萬零五百元以外,其餘每張都是七千元。

  「數目不錯吧?」會計問說。

  吳少霖算了一下回答:

  「不錯,不錯。」

  「那末,請吳先生簽收。」會計又說:「大有銀行在前門外二條胡同。」

  會計另外備了一張收據,上面列明支票號碼,但未寫錢數;吳少霖簽了名,又取下印章戒指,鈐了名印,興辭而出。

  在洋車上,他仔細看了支票,一共兩個圖章,長的是「三立齋」;方的是「潔記」,邊守靖字潔清,可知是邊守靖的戶頭。吳少霖記起廖衡的話,恍然有悟於「三立齋」的由來,高凌霨、王毓芝代表曹錕;邊守靖代表曹銳。此「三」人擁「立」曹錕,是真正的「從龍之臣。」

  吳少霖也想通了,廖衡這個小組織的成員分子複雜,到時候是不是會投票選曹錕。或者雖投而有意造成廢票,事不可必。曹錕能不能當選,無須關心;要關心的是自己的前程。

  因此他在將支票交給廖衡時,有句話交代,「平老,」他說:「上海人打話:『光棍好做,過門難逃。』我求平老跟貴同仁,幫我打個過門,免得我飯票子過河。」

  「言重,言重。老弟,你說,這個過門,怎麼打法?」

  「這個過門,就是讓我明明白白交了差。投票那天,我備三輛汽車,一起到議院;只要大選籌備處看清楚,我經手的十二位都到了,我就好交差;至於領了選票,怎麼投法,我不敢干預,不過選票一定要領,領了一定要投。」

  「好,好,沒有問題,一定如言照辦。」廖衡又說。

  「不過有件事我一定要先弄清楚,空白選票上會不會做暗號?」

  「不會。」

  「那就更無顧慮了。我是怕空白選票上有暗號,事後檢查,發覺誰投了廢票,連累老弟落包涵。」廖衡看了看支票說:

  「老弟辦事,乾淨俐落;我也決不會做半吊子。喏,你把我的支票拿去,替我刻個圖章,到銀行開個戶頭,把支票本領回來以後,你的六千五百元,我開支票給你。」

  吳少霖一愣,怎麼會是六千五百元?細想一想才明白,廖衡也願意把爭來餘額奉送;他是兩個「乞巧數」,雙份一千元,就變成六千五百元了。

  這一千元以不取為妙,「平老,」他說:

  「你仍舊給我五千五百好了。平老的兩份我不敢領。」

  「不,不!老弟你不必跟我客氣。」

  「這樣,」吳少霖改了主意,「這一千元,請平老送仲海好了。」

  「我另外要送他。你如果願意幫他的忙,亦無不可;不過我會說明,其中有一千元是你送他的。」

  雖是不義之財,授受之間,卻顯得很義氣,吳少霖心滿意足地答應一聲:「是!」接著又問:

  「開戶用甚麼戶名?」

  「用『平記』好了。」

  「好!我馬上去辦。回頭在那裡碰頭?」「還是凱薩琳那裡好了。」吳少霖答應著走了,辦好了開戶的手續,到約定的地點,廖衡已經在那裡等了。

  「是在中國銀行開的戶頭。『平記』的戶名,已經有了;我斗膽加了一個廖字。支票。圖章、收款單,請平老點收。」

  「勞駕,勞駕。」廖衡當即開了一張十月七號五千五百元的支票,交割清楚。

  「平老,」廖衡低聲問說:

  「你預備那天騎洋馬?」

  「我想到投票那天。」廖衡又說:

  「想到西山『八大處』去逛逛,你能不能替我安排?」

  吳少霖點點頭,表示在考慮;其實,他心裡考慮的是,如何設法勸阻廖衡打消此念。

  因為他原來打算利用這個機會,製造糾紛,作為花君老二與廖衡鬧翻的藉口。

  他們如果是在城內任何一家飯店住宿,花君老二可以裝作出條子無意撞見,真贓實犯,無法遁形、如果是在西山「八大處」,花君老二出條子總不能出到那裡去,豈非坐失機會?

  轉念一想,廖衡也很夠意思不必如此;而況這糾紛鬧出來,小報記者追根究柢,可能將自己也會牽連進去,是件很划不來的事。

  於是他說:

  「我先來聯絡一下看。」

  當然是跟卡果可夫聯絡;他原以為只是一個短局,聽說要帶到西山八大處,自然是停眠整宿。不免面有難色。因為凱薩琳要照料買賣,無法抽出那麼多的時間。

  「你不會臨時請一個人來照料?」吳少霖說:

  「請個短工,一天不過十幾二十塊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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