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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反正只是樓上樓下,而且又沒人催促,我便慢慢搬,一樣一樣搬。

  不想拿走的通常是些小東西,包括那封情書,我通通塞進床底下。

  那封情書曾被我藏進樓上的房間,榮安常來時,我又把它拿到樓下。

  如今被丟入床下,命運算坎坷。

  搬到樓上後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同,倒是視野變好了,看得比較遠。

  我很喜歡看著落地窗外的樹,也喜歡跟他(她?)說說話。

  榮安第一次從屏東來找我時,看我搬進樓上的房間,著實嚇了一跳。

  「你又遭受了什麼打擊?」他說。

  我不想理他,只叫他以後都睡樓下。

  春天剛來臨時,房東來拜訪我,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他。

  這些年來,我都是把房租直接匯進他銀行戶頭,彼此從不見面。

  「咦?」他很驚訝,「想不到你搬到樓上了。」

  我笑了笑,點點頭。

  「你應該注意到牆上的字了吧?」他說。

  「你也知道牆上有字?」我有些驚訝。

  「嗯。」他點點頭,「以前我租給一個年輕人,他搬走後我便看到了。

  我希望那面牆保持原狀,便不再將樓上的房間租給人。」

  「是這樣啊。」我說,「那我……」

  「沒關係。」他笑了笑,「只要你不動那面牆,就可以繼續住。」

  「其實我也在牆上寫字。」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用的是藍色的筆,以免跟原先黑色的字混淆。」

  他哈哈大笑,拍拍我肩膀,只說了聲:「很好。」

  臨走前,他主動將我的房租調降五百塊,並請我幫個忙,幫他把樓下的房間租出去。

  「房租大概是四千或四千五。」他說。

  「咦?」

  「如果來租的人你看得順眼,房租就是四千;如果你沒什麼特別感覺,房租就是四千五。」

  我點了點頭,心想這房東真性格。

  房子畢竟是房東的,而且這裡多住一個人也不會有多大的不便。

  如果榮安來找我,跟我在樓上擠一擠就得了。

  兩天后,我便寫好了十幾張租屋紅紙,貼在附近的佈告欄。

  第三天開始,陸續有人來看房子,每當他們問我房租多少時,「四千五。」我總是這麼回答。

  一個禮拜過去了,來看過房子的人都沒下文。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房東也是抱著隨緣的態度,並不強求。

  如果房間一直租不出去,我甚至還會覺得高興。

  坦白說,樓下的房間是套房,還有小客廳和廚房,月租四千五算便宜。

  四周的環境很好,又有院子,除了房子太老舊外,並沒有明顯的缺點。

  貼完紅紙後十天,我從學校回來的途中,瞥見幾戶人家的花朵正綻放。

  春天終於來了,我在心裡這麼說。

  到了家門口,一個穿藍色衣服的女子背對著我,正站在門前。

  我停好車,猶豫了兩秒,便從她身旁經過,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這裡是不是有房間要出租?」藍衣女子問。

  「嗯。」我點點頭。

  「我可以看一下嗎?」

  我打開門,說:「請進。」

  我領她到樓下的房間,開門讓她進去隨便看看。

  然後我回樓上的房間把書本、研究報告放在書桌上,再走下樓。

  她已經站在院子裡,我有些吃驚。

  「房間還不錯,而且這個院子我很喜歡。」她說,「房租多少?」

  「四千五。」我說。

  「很合理。」她說,「我租了。」

  沒想到她會立刻決定,我毫無心理準備。

  「這樓梯很有味道。」她說,「可以爬上去嗎?」

  「當然可以。」我說,「我就住樓上。」

  她爬了五層階梯,然後停下腳步,轉過身仔細打量著我。

  我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說:「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

  「沒什麼不方便的。」她淡淡地說,再瞥我一眼,便轉身上樓。

  我覺得她講話的語氣好像聽過,眼神好像看過,而那張臉也有些眼熟。

  她在樓上四處看看,見我房門沒關,便說:「可以參觀嗎?」

  「請便。」我在樓下說。

  她走進我房間,過一會出來說:「你到樓下房間想辦法敲天花板。」

  「為什麼?」我很納悶。

  「先別管。」她說,「就拿個掃帚之類的東西,用力敲天花板三下。」

  我在院子找了只木柄掃帚,進了樓下房間,以木柄敲天花板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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