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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三章 YUM

  升上研二,開始感受到寫論文的壓力。

  但我跟葦庭的相處,絲毫不受影響,每週二的壘球也照打。

  我們在同一間學校念書,又都住在學校附近,相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反而是彼此之間如果碰到要趕報告之類的事,才會刻意選擇獨處。

  我知道葦庭喜歡浪漫,因此盡可能以我所認知的浪漫方式對待她。

  不過只要我意識到正在做一件「浪漫」的事,便會出狀況。

  比方說,我將一朵玫瑰藏進袖子裡,打算突然變出來給她一個驚喜時,花卻壓爛了,而我的手肘也被玫瑰的刺劃傷。

  共撐一把傘漫步雨中,但風太大以致雨傘開了花,反而淋了一身狼狽。

  冬夜在山上看星星時,我脫掉外套,跟她一人各穿一隻袖子避寒,但外套太小,我們擠得透不過氣,想脫掉時卻把外套撐破。

  我買了一個霜淇淋蛋糕幫她慶生,但冰箱強度不夠,蛋糕都化了。

  蛋糕上用奶油寫成的「可愛的葦庭」,「愛」字已模糊,看起來像「可憐的葦庭」。

  情人節當晚我帶她去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餐廳吃飯,服務生說:「我們客滿了。請問有訂位嗎?」

  「還要訂位嗎?」我說。

  服務生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臉上好像冒出三條斜線。

  他應該是很驚訝我竟然連「情人節要訂位」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

  雖然葦庭總是以笑容化解我的尷尬,但我還是會有做錯事的感覺。

  「沒關係,你畢竟是選孔雀的人。」她總是這麼說。

  我越想擺脫選孔雀的形象,這種形象卻在她心裡越加根深蒂固。

  我不曾吻她,頂多只是很自然地拉她的手,或是輕輕擁抱她。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覺得那幾乎是一種褻瀆。

  就像我如果走進旅館的房間,看到鋪得平整又洗得潔白的床單時,便會覺得躺上去把這張床弄皺是一種褻瀆。

  我有病,這我知道,而且病得不輕。

  所以每當看見她的漂亮臉蛋揚起甜美笑容時,我便不敢造次。

  倒是有次打壘球時,準備接高飛球卻被刺眼的陽光干擾,球打中額頭。

  所有人都笑我笨,只有她撫摸著我的額頭,輕輕吹了幾口氣後,趁大家不注意時親了一下。

  從此我開始矛盾,既捨不得她被球打中,又希望她也被球打中,這樣我便能親她一下。

  我常會幻想我跟葦庭的未來,幻想跟她以後共同生活的日子。

  仿佛可以聽到我在禮堂內對著穿白紗的她說出:我願意;也仿佛可以看到她在廚房切菜時回頭看著我的笑臉。

  也許會生幾個小孩,看著小孩一點點長大,終於會開口叫我們爸媽。

  不過我不敢吻她又該怎麼生小孩呢?

  沒關係,這是技術性問題,我一定會克服的。

  葦庭曾問我:夢想中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的甜美笑容。」我說,「這就是我的夢。」

  「才不是呢。」她笑了笑,「你是選孔雀的人,不可能會這麼浪漫。」

  「我是說真的。」

  「是嗎?」她一臉狐疑,「如果你現在做一件浪漫的事,我就相信。」

  我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想到的事都與浪漫沾不上邊,只好說:「我們現在往西走,到途中碰到的第一家電影院去看電影。」

  「可是你待會兒還有課,不是嗎?」

  「不管了。」

  「你要蹺課?」葦庭睜大了眼睛。

  我點點頭,然後問:「這樣算浪漫嗎?」

  「嗯。」她笑了笑,「就算吧。」

  我載著葦庭一路往西,十五分鐘後經過電影院,立刻停下車。

  拉著她的手走進電影院,發現上映的是恐怖片。

  片名叫:《我的愛人是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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