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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11

  你柔軟似水
  可我的心
  卻因你帶來的波浪,深深震盪著
  於是我想你的心,是堅定的
  只為了你的柔軟,跳動
  跳動中抖落的字句,灑在白紙上
  紅的字,藍的字,然後黑的字
  於是白紙
  像是一群烏鴉,在沒有月亮的夜裡飛行

  耳內鳴鳴作響,又經過一個隧道了。

  苗栗到台中的山線路段,山洞特別多,當初的工程人員,一定很辛苦。

  車內雖明亮,窗外則是完全漆黑一片。

  就像這第六根煙上所說的,「一群烏鴉在沒有月亮的夜裡飛行」。

  我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好燙。

  也好,把這杯水當作暖爐,溫暖一下手掌。

  車內的人還是很多,我只能勉強站在這裡。

  回憶是件沉重的事,跟思念一樣,也是有重量的。

  回憶是時間的函數,但時間的方向永遠朝後,回憶的方向卻一定往前。

  兩者都只有一個方向,但方向卻相反。

  我算是個念舊的人吧。

  身邊常會留下一些小東西,來記錄過去某段歲月裡的某些心情。

  最特別的,大概是明菁送我的那株檞寄生。

  柏森曾問我,「留這些東西,不會占空間嗎?」

  「應該不會。因為最占空間的,是記憶。」

  所有收留過的東西,都可以輕易拋棄。

  唯獨記憶這東西,不僅無法拋棄,還會隨著時間的增加,不斷累積。

  而新記憶與舊記憶間,也會彼此相加互乘,產生龐大的天文數字。

  就像對於檞寄生的記憶,總會讓我湧上一股莫名的悲哀,與自責。

  我覺得頭很重,雙腳無法負擔這種重量,於是蹲了下來。

  直到那杯熱水變涼。

  我喝完水,再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畢竟還有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

  坐車無聊時的最大天敵,就是有個可以聊天解悶的伴。

  只可惜我現在是孤身一人。

  那天爬完山,回到台南的車程也是約三個小時。

  我跟明菁坐在一起,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台南就到了。

  其實回程時,男女還得再抽一次卡片。

  「你喜歡林明菁嗎?」柏森偷偷問我。

  「她人不錯啊。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幹嗎?」

  柏森沒回答,只是把我手上的21張卡片全拿去。

  他找出楊過那一張,塞進我口袋。

  然後叫我把剩下的20張卡片給班上男生抽。

  他還是拿21張寫女人名字的卡片給中文系女生抽。

  沒想到明菁竟然又抽到小龍女。

  這次柏森抽到的是唐高宗李治,結果孫櫻抽到武則天。

  柏森驚嚇過度,抱著我肩膀,痛哭失聲。

  「過兒,我們真是有緣。姑姑心裡很高興。」

  明菁看起來非常開心。

  「喔。」

  我不敢答腔。

  回到台南,我、明菁、柏森和孫櫻,先在成大附近吃宵夜。

  11點半快到時,我和柏森再送她們回宿舍。

  11點半是勝九舍關門的時間,那時總有一群男女在勝九門口依依不捨。

  然後會有個歐巴桑拿著石塊敲擊鐵門,提醒女孩們關門的時候到了。

  一面敲一面將門由左而右慢慢拉上。

  明菁說勝九舍的女生都管那種敲擊聲叫喪鐘。

  勝九舍的大門是柵欄式的鐵門,門下有轉輪,方便鐵門開關。

  即使鐵門拉上後,隔著柵欄,門內門外的人還是可以互望。

  所以常有些熱戀中的男女,在關上鐵門後,仍然穿過柵欄緊握彼此的手。

  有的女孩甚至還會激動地跪下,嚶嚶哭泣。

  很像是探監的感覺。

  以前我和柏森常常在11點半來勝九,看這種免費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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