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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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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羅密歐!我的摯愛。請用你溫熱的嘴唇狂野地給我最後一吻吧!讓我盡情地吸吮你的氣息,你的芳香!」 竟然還開始用力拉扯…… 「去死吧!茱麗葉。」 我終於忍受不住。 結果,我被趕出話劇社。罪名是:「侮辱莎士比亞」。 在話劇社,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欺師滅祖。 那晚,我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拿萬金油擦拭被橘子學姐捏成瘀青的腿。 柏森爬上我的床鋪,看看我的腿,拍拍我肩膀: 「我也退出話劇社了。我可不想扮演死在別的羅密歐劍下的提伯特。」 「那太可惜了。你真的很適合扮演被殺死的角色。」 「嘿嘿……菜蟲。你那句去死吧!茱麗葉,真的好酷。」 他說完後,誇張地笑著,很像臉部肌肉抽筋。 我突然也覺得很好笑,於是跟著笑了起來。 「來吧!雙腳瘀青的羅密歐!你這個侮辱莎士比亞的惡賊!」 柏森迅速地從上鋪跳下,拿出衣架。 「混蛋提伯特!你這只九條命的怪貓,讓我再殺死你一次吧!」 我腿很痛,無法用跳的,只好狼狽地爬下床鋪,拿出衣架。衣架上面還掛著一件內褲,子堯兄的。 所有的不愉快,都在最後一次殺死提伯特後煙消雲散。 辯論社是柏森最投入的社團,但卻是我最不感興趣的社團。 每次到社團參加活動,總覺得像在上課。 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充分舉證律,這四大基本邏輯還不算難懂。 只是柏森每次從辯論社回來後,總喜歡跟我練習辯論。 「豬,吃很多;你也吃很多……」柏森指著我,「所以你是豬。」 「亂講。演繹法不是這樣的。」 「嘿嘿……我當然知道這樣講似是而非,但你千萬別小看這個東西喔。 如果將來要從政,就得先學會這種邏輯語言。」 柏森又嘿了兩聲,站起身,手裡拿枝筆當麥克風: 「不珍惜後代子孫生活環境的人(豬),會贊成蓋核電廠(吃很多);」 「國民黨(你)也贊成蓋核電廠(吃很多),」 「所以國民黨(你)是不珍惜後代子孫生活環境的自私政黨(豬), 是歷史的罪人!選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要用選票加以唾棄!」 柏森望著我,笑嘻嘻說: 「菜蟲,這樣夠酷吧?如果政治立場不一樣,再把關鍵字改一改就行。」 「太扯了吧。」 「怎麼會扯呢?臺灣的立法院每天都充斥著這種語言啊。」 說的也是。不過我只是單純的小老百姓,不敢妄談政治。 有次辯論社舉辦紅白對抗賽,將新進社員分成兩組,進行辯論。 記得那次的辯論題目好像叫做「談戀愛會不會使一個人喪失理性」。 柏森和我,還有一個機械系的大一男生,代表反方。 正方也是三個人,兩男一女。 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可愛,還綁了兩條長長的辮子。 正方的觀點一直鎖定在談戀愛的人總會做出很多不理性的行為。 以學生而言,即使隔天要期末考,晚上還是會跟女孩子看電影。 或是半夜在女孩樓下彈吉他大唱情歌,不怕被憤怒的鄰居圍毆。 為了愛情茶不思飯不想睡不著的人,更是所在多有。 而許多瘋狂行為的產生,通常也是因為追求愛情。 更有甚者,為了愛情而想不開自殺,或是殺害情敵與愛人,也時有所聞。 「例如著名的愛德華八世,放棄王位而成為溫莎公爵,只為了和心愛的辛普森夫人廝守終生。辛普森夫人是個離過兩次婚的婦人,溫莎公爵竟然為她失去王位並被流放,我們能說溫莎公爵沒有失去理性嗎?」 那個綁著辮子的女孩,左手抓著辮子,右手指著我,大聲地說。 我在答辯時,首先定義理性應是思考的「過程」,而非「結果」。 所以不能因為經過思考的結果和一般人不一樣,就否定他沒經過思考。 舉例來說,如果在白色與黑色之間,大家都選白色,卻有一個人選黑色。 並不能因此判定那個人沒有理性,只不過在一般人眼裡他是不正常而已。 正不正常只是多與少的區別,沒有對與錯,更與理不理性無關。 就像愛因斯坦智商比正常人高很多,表示他不正常,但能說他不理性嗎? 「英國的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這是因為對他而言美人比較重要。 即使一般人都覺得江山比較重要,那也只是價值觀上的差異。不應該因為這種不同的價值觀,就認定溫莎公爵因為愛情而失去理性。」 我沒綁辮子,又不甘示弱,左手隨便抓著一撮頭髮,右手也指著她。 柏森站起身準備結辯時,右手還在桌子下方對我比個「V」手勢。 「對方辯友舉出許多因為愛情而殺人或自殺的極端結果做例子,來證明談戀愛是不理性的……」 柏森的語調很激昂。這語調我很熟悉,好像是?…… 「我方想反駁的是,即使有許多人為了金錢而殺人或自殺,就能證明賺錢是不理性的嗎?」 柏森把語氣再加強一些,我終於知道了,那是在話劇社時念對白的方式。 「所以我方認為,談戀愛並不會使一個人喪失理性。謝謝!」 柏森下臺時,答禮的姿勢是土風舞社的邀舞動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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