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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文王之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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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嫖客,莫過於中國皇帝。在這方面,中國皇帝有最輝煌的貢獻,連那些荒淫神秘聞名於世的國王和王子,都得遞門生帖子。歷史書上寫得明白如畫,無論是誰,只要一當上皇帝,第一件事便是打女人的主意。搞搞莫不相關的女人,沒啥稀奇,蓋任何人都能搞之;搞搞母姑姨嬸,姐妹嫂媳,才真的不同凡響。至於妻子的數目,一個兩個焉,十個八個焉,有啥稀奇,蓋任何有錢的朋友都可有之;必須三千五千,三萬五萬,才能顯出地頭蛇的英勇魄力。民女一旦被選入宮,成了宮女,就等於小老鼠被趕進了貓窩,淒淒慘慘,理所當然,不要說幸福啦,能夠苟延不死,就算祖墳冒了青煙。嗚呼,凡是宮女,都是不穿褲子的,以便皇帝萬一情急,來不及傳喚他的老搭檔——皇后妃子,就可隨時隨地,就近取材。宮女們不能抗拒,便是駕臨寶鬥裡綠燈戶去嫖,都沒有如此方便。天子聖明到這種程度,可謂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絕。 老婆多如牛毛,是中國皇帝最大的享受,柏楊先生日夜都想活動一個皇帝幹幹,目的便是如此。埃及遜王法魯克先生,是一位有名的色狼,當他還在位時,看見別人漂亮的未婚妻,不管三七二十一,說娶就娶,全世界為之開罵。其實比起中國皇帝的搞法,法魯克先生差勁得遠啦,連提鞋都不夠資格。如果是中國的聖明天子,根本用不著拐彎抹角去「娶」,明火執杖地「封」之就行啦,封她為貴妃、為睫妤、為夫人,便立刻就可以寬衣解帶矣。小皇帝是小號嫖客,大皇帝是大號嫖客,全國婦女,在他龍眼之中,不過一群婊子,只要他一勾小手指頭,她們就得自動脫褲,不自動脫褲就是反調分子,就是心懷叵測,就是叛亂叛逆。中國文化中缺少靈性的部分,在當皇帝的身上,可以找出一大堆。 嗚呼,堂堂中華,五千年來,一直受著大小嫖客統治,真是怎不羞殺人也麼哥。 多妻制據說是周公姬旦先生發明,怪不得聖崽們對他百般崇拜,原來大家都是站在一條線上的也。從前有一位老爺想討小老婆,太太不肯,老爺曰:「這是周公定的規矩,你是什麼東西,膽敢不聽?」太太曰:「周公是男的乎?女的乎?」老爺曰:「當然男的。」太太曰:「這就對啦,如果周公是女的,就不是這樣也。」周公可以說是聖崽之祖,一塊金字招牌,誰都不能碰。先是孔丘先生捧之,接著是孟軻先生捧之,最後朱熹先生更是捧得連吃奶力氣都使出來啦。君看過「朱注」的《詩經》乎?連男女間的愛情戀詩,他都一口咬定「周公文王之化」。周公姬旦先生已經如此啦,周文王姬昌先生僅兒子就有一百(讀到這裡,請稍安勿躁,夫姬昌百子,書有明文,不是我故意造謠),老婆之多,一定可觀,是則他閣下不但是一個大嫖客,簡直是一個超級嫖客矣,實在看不出他們有啥「之化」的。 前已言之,權力產生腐敗,絕對權力產生絕對腐敗。中國皇帝較世界任何國家的皇帝都有權力,不但法律拘束不了他,連天理也拘束不了他。皇宮裡種種花樣,逐不可問。明王朝第十八任皇帝朱由崧先生經常吃下奇藥,一夜間能淫死幾個宮女,由太監從後門抬出埋掉。中國小民水深火熱,民族靈性似乎是先從高階層爛起來的。半個江山已經完蛋,朱由崧先生在南京坐金鑾寶殿,任何人都會以為他一定拼著老命,發奮圖強,雖不能像宣傳上說的如此那般,臥薪嚐膽,枕戈待旦,但憂心如搗,總應有的。誰都想不到,史可法先生已經殉國,清軍已經渡江啦,閣下死到臨頭,下的「詔書」卻不是教人如何抗敵,而是教地方官捉青蛙,以便他制春藥之用。悲乎,當皇帝的傢伙無一不是性的奴隸,在性的征服和奴役之下,沒有理智,沒有自尊,沒有人性,沒有道德。 前些時我去花蓮觀光,有一個學生向我請教「文人無行」的意義,他問時兩目閃閃發光,直把我瞰得汗流俠背,恨不得馬上去警察局自首說我剛才殺了甘迺迪。真不知道這四個大字是誰發明的,蓋文人即令無行,也不過小小地搞一個,根本大發不到哪裡去。柏楊先生看上鄰居的張太太,頂多爬爬牆頭,挨一頓臭揍而已,我能下令把張先生殺掉,而把張太太接到房子裡乎? 柏楊先生看上一位漂亮大學生李小姐,頂多寫些肉麻情書,攔住她擠眉弄眼而已,我能派一個欽差,堂堂皇皇到該大學堂選拔一百位美女乎?僅此一端,文人無起行來,也未免太可憐兮兮矣。發明這四個大字的朋友,所以如此發明,似乎又和中國傳統文化有關,中國傳統文化裡似乎缺少是非觀念,而只有利害觀念。韓信先生曰:「識時務者為俊傑。」咦,家奴型探頭一瞧,皇帝手執鋼刀,可以隨時殺人,怎敢亂碰?他如果發明了「皇帝無行」,也像柏楊先生一樣,把研究的結果,公佈出來,再下一個定義,曰:「大多數皇帝,都是超級嫖客和喪失人性的地頭蛇。」恐怕定義還沒有下完,「喀嚓」一聲,尊頭就砍掉啦,不但他的尊頭砍掉,他父母妻子兒女九族的尊頭,也會同樣砍掉。既有如此危險,只好閉口不提;而且良心一昧,還一口咬定天子聖明,「周公文王之化」,消極的避免「喀嚓」一聲,積極的以便弄個官做。 至於文人,手無寸鐵,罵之辱之,悉憑其意,而且毫無後患,於是一聲吆喝曰:「文人無行。」加上有些文人先生,偏偏的也確實無行,被瞰在眼裡,伸手抓住小辮子,就更振振有詞地大喊大叫矣。昨天晚上,朋友駕臨柏府聊天,聊著聊著,他忽然大罵起錢謙益先生來,說他明亡不死,投降滿清,不是文人無行是啥?說時唾沫亂濺,聲震四憐,惟恐別人看不出他是「有行」的忠貞分子。說我心頭癢癢,忍不住問曰:「吳三桂先生不但投降滿清,還引亂亡明,又殺了明政府最後一個皇帝,你為啥不說『武為無行』乎?為啥不說『將軍無行』乎?」該朋友聽啦,半晌不說話,非他不肯說話也,是他不敢說話也。家奴型嚷嚷文人無行,頂多柏楊先生頂撞他兩句,沒有一點危險,他如果一口咬定武人無行或將軍無行,他就有牢可坐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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