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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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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忙叫道:「走錯路了。」 提著包袱,就要追去。那夥賊攔住道:「那裏走?將盤纏留下,免得動刑。」 行者笑道:「說開,盤纏須三分分之。」 那賊頭道:「這小和尚忒乖,就要瞞著他師父留起些兒。也罷,拿出來看,若多時,也分些與你背地裏買果子吃。」 行者道:「哥呀,不是這等說,我那裏有甚盤纏?說你兩個打劫別人的金銀,是必分些與我。」 那賊聞言大怒,罵道:「這和尚不知死活,你倒不肯與我,反問我要。不要走,看打。」 掄起一條扢撻藤棍,照行者光頭上打了七八下。行者只當不知,且滿面陪笑道:「哥呀,若是這等打,就打到來年打罷春也是不當真的。」 那賊大驚道:「這和尚好硬頭!」 行者笑道:「不敢,不敢,承過獎了,也將就看得過。」 那賊那容分說,兩三個一齊亂打。行者道:「列位息怒,等我拿出來。」 好大聖,耳中摸一摸,拔出一個繡花針兒道:「列位,我出家人,果然不曾帶得盤纏,只這個針兒送你罷。」 那賊道:「晦氣呀,把一個富貴和尚放了,卻拿住這個窮禿驢。你好道會做裁縫?我要針做甚的?」 行者聽說不要,就拈在手中,幌了一幌,變作碗來粗細的一條棍子。那賊害怕道:「這和尚生得小,倒會弄術法兒。」 行者將棍子插在地下道:「列位拿得動,就送你罷。」 兩個賊上前搶奪,可憐就如蜻蜓撼石柱,莫想弄動半分毫。這條棍本是如意金箍棒,天秤稱的一萬三千五百斤重,那夥賊怎麼知得?大聖走上前,輕輕的拿起,丟一個蟒翻身拗步勢,指著強人道:「你都造化低,遇著我老孫了。」 那賊上前來,又打了五六十下。 行者笑道:「你也打得手困了,且讓老孫打一棒兒,卻休當真。」 你看他展開棍子幌一幌,有井欄粗細,七八丈長短,盪的一棍,把一個打倒在地,嘴唇啣土,再不做聲。那一個開言罵道:「這禿廝老大無禮!盤纏沒有,轉傷我一個人。」 行者笑道:「且消停,且消停,待我一個個打來,一發教你斷了根罷。」 盪的又一棍,把第二個又打死了。諕得那眾嘍囉撇槍棄棍,四路逃生而走。 卻說唐僧騎著馬,往東正跑,八戒、沙僧攔住道:「師父往那裏去?錯走路了。」 長老兜馬道:「徒弟啊,趁早去與你師兄說,教他棍下留情,莫要打殺那些強盜。」 八戒道:「師父住下,等我去來。」 獃子一路跑到前邊,厲聲高叫道:「哥哥,師父教你莫打人哩。」 行者道:「兄弟,那曾打人?」 八戒道:「那強盜往那裏去了?」 行者道:「別個都散了,只是兩個頭兒在這裏睡覺哩。」 八戒笑道:「你兩個遭瘟的,好道是熬了夜,這般辛苦,不往別處睡,卻睡在此處。」 獃子行到身邊,看看道:「倒與我是一起的,乾淨張著口睡,淌出些粘涎來了。」 行者道:「是老孫一棍子打出豆腐來了。」 八戒道:「人頭上又有豆腐?」 行者道:「打出腦子來了。」 八戒聽說打出腦子來,慌忙跑轉去,對唐僧道:「散了夥也。」 三藏道:「善哉!善哉!往那條路上去了?」 八戒道:「打也打得直了腳,又會往那裏去走哩?」 三藏道:「你怎麼說散夥?」 八戒道:「打殺了,不是散夥是甚的?」 三藏問:「打的怎麼模樣?」 八戒道:「頭上打了兩個大窟窿。」 三藏教:「解開包,取幾文襯錢,快去那裏討兩個膏藥,與他兩個貼貼。」 八戒笑道:「師父好沒正經,膏藥只好貼得活人的瘡瘇,那裏好貼得死人的窟窿?」 三藏道:「真打死了?」 就惱起來,口裏不住的絮絮叨叨,猢猻長,猴子短。兜轉馬,與沙僧、八戒至死人前,見那血淋淋的倒臥山坡之下。 這長老甚不忍見,即著八戒:「快使釘鈀,築個坑子埋了,我與他念卷《倒頭經》。」 八戒道:「師父左使了人也。行者打殺人,還該教他去燒埋,怎麼教老豬做土工?」 行者被師父罵惱了,喝著八戒道:「潑懶夯貨!趁早兒去埋,遲了些兒,就是一棍。」 獃子慌了,往山坡下築了有三尺深,下面都是石腳石根,掆住鈀齒。獃子丟了鈀,便把嘴拱。拱到軟處,一嘴有二尺五。兩嘴有五尺深,把兩個賊屍埋了,盤作一個墳堆。三藏叫:「悟空,取香燭來,待我禱祝,好念經。」 行者努著嘴道:「好不知趣,這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後不著店,那討香燭?就有錢也無處去買。」 三藏恨恨的道:「猴頭過去,等我撮土焚香禱告。」 這是三藏離鞍悲野塚,聖僧善念祝荒墳。祝云: 拜惟好漢,聽禱原因:念我弟子,東土唐人。奉太宗皇帝旨意,上西方求取經文。適來此地,逢爾多人,不知是何府、何州、何縣,都在此山內結黨成群。我以好話,哀告慇懃。爾等不聽,反善生嗔。卻遭行者,棍下傷身。切念屍骸暴露,吾隨掩土盤墳。折青竹為香燭,無光彩,有心勤;取頑石作施食,無滋味,有誠真。你到森羅殿下興詞,倒樹尋根,他姓孫,我姓陳,各居異姓。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僧人。 八戒笑道:「師父推了乾淨。他打時卻也沒有我們兩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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