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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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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待詔千恩萬謝,收藏過了。才附著定哥耳朵說道:「請問夫人,還是婆子今日去約那人來?還是明日去約他?」定哥面皮通紅,答應不出。貴哥道:「老虔婆做事顛倒!做事好笑!今日是一個黃道大吉日,諸樣順溜的。況且那人數日前就等你的回復,他心裡好不急在那裡。你如今忙忙去約他晚上來,他還等不得日落西山,月升東海,怎麼說個明日?」定哥笑道:「癡丫頭,你又不曾與那人相處幾時,怎麼連他的心事先瞧破來?」貴哥道:「小妮子雖然不曾與那人相處,恰是穿鐵草鞋,走得人的肚子過。」定哥又冷笑了一聲,低頭弄著裙帶子。 女待詔道:「婆子如今去約那人,夫人把恁麼物件為信?」貴哥將定哥一枝鳳頭金簪拿在手中,遞與女待詔。那簪兒有何好處:葉子金出自異邦,色欺火赤;細抽絲攢成雙鳳,狀若天生。頂上嵌貓兒眼,閃一派光芒,沖霄耀日;口中銜金剛鑽,垂兩條珠結,似舞如飛。常綰青絲,好像烏雲中赤龍出現;今藏翠袖,宛然九天降丹詔前來。這女待詔將著這一件東西,明是個消除孽障救苦天尊,解散相思五瘟使者。貴哥把簪兒遞與女待詔道:「這個就是信物了。」定哥笑道:「這妮子好大膽,擅動我的首飾!」貴哥笑道:「小妮子頭一次大膽,望夫人饒恕則個。」 定哥道:「饒你!饒你!」 女待詔歡天喜地,接著簪兒出門,一徑跑到海陵府中。海陵正坐在書房裡面,女待詔便走到那裡,朝著海陵道:「老爺恭喜!老爺賀喜!」海陵道:「我托你的事,如今已有七八日了。我正在惱你,你今來賀恁麼喜?」女待詔道:「老婦人如今不做待詔了,是一個檄定三秦扶炎劉的韓信,臨潼鬥寶尊周室的子胥,懷揣令旨兵符來救那困圍城的烈丈夫,怎麼還說個惱字!」海陵欣欣然道:「早知你幹成了功勞,卻是錯怪了也。」那女待詔把前前後後的話,細細陳說了一遍。 才向袖中取出那同心結的鳳頭簪兒,遞與海陵道:「這便是皇王令旨,大將兵符,一到即行,不許遲滯。」歡喜得那海陵滿身如蟲鑽虱咬,皮燥骨輕,坐立不牢,道:「這事虧著你了!只是我恁麼時候好去?從那一條路入腳?」 女待詔道:「黃昏時候,老爺把幅巾籠了頭,穿上一件緇衣,只說夫人著婆子請來宣卷的尼姑,從左角門進去,萬無一失。」海陵笑道:「這婆子果然是智賽孫吳,謀欺陸賈,連我也走不出這個圈套了。」忙取銀二十兩賞他。女待詔道:「前日送與貴哥的寶環、珠釧,貴哥就送與夫人作聘禮了。老爺今晚過去,須索另尋兩件去送與他。」海陵道:「環兒、釧子,我還有兩對,比前日的更好,原留著送夫人的。 夫人既收了那兩對,我晚上另帶這兩對去送與他。你須先和他約會一個端正,後頭好常常來往。」女待詔應允,去見定哥把海陵的說話回復了一遍。定哥滿面堆下笑來,叫貴哥送他出門,囑咐道:「師父早些來。」女待詔一頭走,悄悄地對貴哥說:「完顏老爺再三囑謝你,說晚上另有環兒、釧子送你,比前日又好。你須要溫存撫惜他,不要只推在夫人身上。」貴哥啐了一聲,道:「好一個包前包後的馬泊六!」兩下散去。 看看天色晚了,定哥便吩咐前後關門,男婦各歸房去。大小侍婢,俱各早早歇息,不許東穿西走,只留貴哥一個在房伏侍。不覺譙樓鼓響,遠寺鐘鳴。這海陵瞞了徒單夫人,一個從人也不帶著,獨自一個走到女待詔家中,敲門叫道:「待詔在否?」只見女待詔提了一盞小燈籠,走將出來開門。看見海陵黑魆魆的,獨自立在街上,便道:「請進來,坐坐去。」 海陵道:「這是什麼時候,還說坐坐?」女待詔道:「譬如他那裡還不招架子,怎的這般性急?」海陵笑一聲,拽了手就走。女待詔道:「放尊重些,不要連婆子也取笑。」兩個提著這盞小燈籠,遮遮掩掩,走到烏帶府衙角門首,輕輕敲上一下。那裡面走出一個丫鬟,也拿了一碗小紗燈兒,迎門相叫。 海陵走進門去,丫鬟便一地裡拴上了門。女待詔扯扯海陵道:「顏師父,這個便是貴哥姐姐。」海陵聽了女待詔話,便千揖萬揖,謝了貴哥。又在袖子裡取出兩雙環共釧與他,道:「屢勞姐姐費心,這物件權表寸心,望姐姐勿嫌輕薄。」 女待詔從旁攛掇道:「老爺仔細看一看,不要錯認了。若論這般一個好姐姐,就受老爺這聘禮,也不為過。」海陵笑道:「原蒙姐姐錯愛,才敢唐突。若論小生這般人物,豈不辱莫了姐姐?」女待詔道:「老爺不必過謙,姐姐不要害怕。你兩個何不先吃個合巹杯兒?」 海陵道:「婆婆說得極是。只是酒在那裡?杯兒在那裡?」女待詔搿著他兩個的頭道:「好個不聰明的老爺,杯兒就在嘴上,好酒就在嘴裡。你兩個香噴噴美甜甜皃一個嘴,就是合巹杯了。」 海陵道:「果是小生呆蠢,見不到此!」便摟著貴哥,要與他做嘴。那貴哥扭頭捏頸,不肯順從。被海陵攔腰抱住,左湊右湊。貴哥拗不過,只得做了個肥嘴。 海陵就用出那水磨的工夫,咂咂咬咬,多時還不放鬆。女待詔笑道:「好姐姐,酒便少吃些,莫要貪杯吃醉了,撒酒風。」海陵便照女待詔肩胛上拍一下,道:「老虔婆!一味胡言,全不理論正事。」 三個人說說道道,走到定哥房中。只見燈燭輝煌,杯盤羅列,珍羞畢備,水陸兼陳。恰便似會親見禮,男男女女鬥新妝;慶喜芳筵,色色般般堆美品。海陵近前下拜,定哥慌忙答禮,分賓主坐下。女待詔道:「今日該坐床撤帳。你兩個又不是親家翁,如何對面坐著?」拖定哥過來,坐在海陵一邊。貴哥嘻嘻地笑道:「你才做媒婆,又做攙扶婆了。」海陵道:「這個叫做一當兩,大家免思想。」 他兩個並肩同坐,一遞一杯,席前各敘相慕之意。女待詔坐在傍邊,左斟右勸。 貴哥捧著酒壺,正在椅子背後,看他們調情鬥口,覺得臉上,熱了又冷,冷了又熱。約莫酒至半酣,女待詔道:「歡娛夜短,寂寞更長,早結同心,莫教錯過。」 便收拾過酒肴幾案,拽上了門關,自和貴哥去睡了。他兩個攜歸羅帳,各逞風流。 解扣輕摹,卸衣交頸。說不盡百媚千嬌,魂飛魄蕩。正是: 春意滿身扶不起,一雙蝴蝶逐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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