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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有貞雲陽謫戍 石亨謀逆亡身(2)


  且說一日上臨禦祥鳳樓,召恭順侯吳瑾、撫甯伯朱永等入侍。時石亨新造府第,上在祥鳳樓觀看久之,問左右曰:「此何人住居,極其高大?」

  朱永謝不知。吳瑾答曰:「此必是王府也。」

  上笑而言曰:「非也。」

  瑾曰:「不是王府,誰敢如此造作。」

  上顧太監裴富曰:「汝聞吳卿之言乎?」

  裴富知是石亨之府,但唯唯不敢答應。上知是石亨之屋,惡其僭妄,故問左右,上蓋深知之者。遂差石亨往延綏出征。將行之際,只見童先策杖忙進,力勸乘其前謀,曰:「乘此軍威,何事不可為。」

  亨曰:「吾為事有何難哉?今天下都司,待吾一一代之,可一舉而成。」

  童先又曰:「時者,難得而易失。恐時一失,不可複得。」

  石亨曰:「吾今出征,所向必克。既克有名,人無不畏。」

  遂不聽童先之言。童先見亨不聽,私自罵曰:「這廝不足與謀大事!不去,禍將及矣。」

  遂先逃出。

  門客謝昭聞童先之謀,忙進諫亨曰:「公當盡忠報國,不可妄意作為,自取禍害。」

  亨陽諾而陰實不聽。謝昭對人曰:「吾賓主之道盡矣。石公禍將近也。」

  遂留一帖於書房,不辭而去。

  亨乃令兵徑到延綏征剿。亨自恃驍勇兵強,不令人會同李文等兵,先自往戰。此時敵兵養精蓄銳,且亨富貴已極,久弛征戰,全不為意,一戰而敗,折軍數千,無功而回。又倚著曹吉祥在內,自入內廷面奏,反奏:「李文畏怯,不肯同時發兵對敵。臣獨奮力進剿,方才退去。乞陛下究李文坐視之罪。若以石彪代李文鎮守大同,則敵兵不足畏也。昔謝安舉侄謝玄,遂破符堅百萬之眾。臣敢不避親疏舉侄,伏候聖裁。」

  上心知石亨無功而回,又保舉石彪代李文,不准所奏。石亨見朝廷不准石彪代李文,乃浼曹吉祥矯詔以石彪代李文總督邊方。上知之,遂命多官勘視石亨、李文、石彪之事。勘得事實,眾官一齊交章劾奏石彪「兇暴貪狡,包藏禍心。謀鎮大同,陰傷主將。倚石亨之威權,移人主之大柄。石亨掩敗為功,權傾人主,易置文武,矯詔舉侄,事幹天憲,法所不容」

  等語。朝廷即差官校,逮石彪下獄。初,石彪事發,眾官密議,明日當大班一齊劾奏。有與石亨交通者,洩漏其事。上知其故,召李賢問曰:「群臣黨惡交通有之乎?如此,不可不戒。」

  賢答曰:「誠如聖諭。」

  上乃降旨,諭百官無故不許往近侍大臣之家及錦衣衛官處。自此之後,朝政肅然。

  石亨因征敵無功,複因石彪之事,不敢入朝,告病在家。眾官複交劾其惡。上震怒,令官校拿來,上命露刃押亨進見。石亨見上,叩頭謝罪,上曰:「朕宥汝已多次矣,但汝所為之事甚妄。」

  頃之,上仍念其功,惟革去兵權,以本爵歸第。其年冬十月,彗星出見,日暈數重。司天臺奏曰:「恐小人陰為不軌,宜防備之。」

  未幾,石亨因罷了兵權,怨望不已。一日走到一僻室,忽見一婢與一僕歡笑,石亨大怒。其僕見了驚慌,奔到後園,跳牆而逃。亨拿其婢杖死,仍差人拿其僕,並拿僕之父。其僕與父,一徑到朝門擊鼓報首,將石亨向日與盧旺、童先等同謀之事,一一報聞。朝廷震怒,即拿石亨下獄。亨在獄中三日,忽見於公立於面前。亨大聲叫曰:「于尚書為何至此?」

  獄官聞叫,進看無人,一獄驚駭。少刻之間,上命內相懷恩賜白羅一幅,令亨自盡。遂勒死石亨於獄中。石彪等俱棄市。百姓聞亨等之死,盡道:「於公之靈,冤報如是其速也。」

  朝廷命斬石亨之僕,差人籍沒其家產,追奪爵敕等項。籍其家資萬萬餘,而寶貨不計其數。內中檢出私書,有與各鎮軍官及數省遣心腹交通之書,皆約次年正月十五舉事。上親閱大怒,即頒密旨,令各處撫按官拿究。仍發石亨二子石溟、石澗邊外充軍;其幼子在繈褓者,無知不罪。查出同謀奸党,雖有三、五漏網,朝廷盡皆寬宥,惟有童先、盧旺等不赦。但童先早遁,未曾獲得。令人榜示緊緝捕來。這童先因見石亨不依他言,早自逃出在外,就於途中占一課卦。未知童先自蔔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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