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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陳也先投降行刺 取元兵設計得勝


  天生真主下塵凡,自是當機一著先。
  狐鼠任從懷鬼計,蛟龍窮竟獲天全。
  旄頭縱朗會何濟,紫極生輝正獨懸。
  江水茫茫魂渺渺,欣看駁績勒燕然。

  卻說李習薦了陶安,太祖便叫同孫炎去請。二人叫探子探得陶安在村中開館,便徑到館中來訪。三人敘禮畢,備說太祖禮賢下士的虛懷。陶安便整衣襟同二人來帳中參見。太祖見陶安儒雅大是歡喜。陶安見太祖龍姿鳳采,也自羨得其所主,便曰:「方今豪傑並爭、屠城攻邑,然只志在子女玉帛,曾無救民之心。明公率眾渡江,神威不殺,此應天順人之師,天下足可平也。」

  太祖因問:「欲取金陵何如?」

  陶安曰:「金陵古帝王之都,虎踞龍蟠,限以長江天塹,據此形勢以臨四方,何向不克。此天所以助明公也。」

  遂拜陶安為參謀都事。

  次日,太祖與諸將計議起兵進取金陵。忽報,元將陳也先領兵十萬,分水陸來犯太平,報滁州之仇。太祖命徐達等防禦。徐達出帳吩吩常遇春、湯和二將先領兵一支,往南門攻他水軍。自家便與鄧愈、胡大海等將,率兵五萬出城北門擋他陸路。兩軍對圍,徐達正欲親戰,只見胡大海挺斧徑奔陣前與也先對戰,未分勝敗。忽聽元兵陣上大叫:「待吾斬此賊與父親報仇!」

  大海看時,恰是孫德崖兒子——前日逃走的孫和。大海便放出平生氣力獨來戰他。只見陳也先二子陳兆先、陳明先及韓國忠、陶榮四人又來夾攻。我陣中早有華雲龍、郭英、鄧愈、花雲向前敵住。恰有常遇春、湯和已攻破了水寨,領著部兵繞出其後。賊兵見勢頭不好,矢石交集,湯和被矢中了右臂,殺氣益厲,賊兵各棄甲而走。胡大海趕上將孫和一斧砍倒。陳明先措手不及,被郭英刺死于馬下踏做肉泥。華雲龍飛劍斬了陶榮,死者不計其數。陳也先單騎望西逃去被遇春截住去路,也先便下馬拜降。止有陳兆先與韓國忠引殘兵奔回方山寨,不題。

  徐達命鳴金收軍入城,眾將恰擁也先來見太祖,也先連連叩首曰:「願饒草命!」

  太祖便授也先千戶之職。馮國用密言曰:「裨將看此人蛇頭鼠耳乃無義之相,不可留於肘腋之間,還當斬首以除奸患。」

  太祖然其言,又思:「斬服誅降於義所非。」

  次日,乃宰牛馬與也先歃血。也先誓雲:「若背再生之恩,當受千刃之慘。」

  太祖仍令統其所部。自此也先雖有異圖,然馮國用時時防備,竟不能為害。

  一日,太祖遣徐達為元帥,華雲龍為副將,郭英為先鋒,領兵三萬,攻取溧陽等處。那也先見眾將俱各分遣,便乘機帶了利劍驀夜潛入帳中,看那守帳軍卒又皆酣睡。太祖正在胡床眠來睡去,再也睡不著,忽覺耳中曰:「可快起來,可快起來!」

  虛空似被人扶起一般。心中正起鶻突,只聽得帳門外呀的一聲響,太祖便跳將起來閃在一處。也先便仗劍砍中床幹,知太祖已不在床,遂繞帳亂刺。太祖恰欲出來,又恨無寸鐵在手,正急間,恰聽帳外人馬馳驟,正是馮勝、馮國用夜哨巡來。太祖大呼:「有刺客在帳!」

  二將急入擒獲,也先這賊早已從帳後潛逃在外,徑奔他兒子兆先去了。國用等遍帳尋覓不得,便曰:「此必是陳也先,主帥可傳令召他入帳議事。」

  眾軍回報已不見了。國用便曰:「裨將向謂此賊是無義之徒。今敢如此,誓當殺之以報主帥。」

  至曉,太祖正欲暫爾歇息,待徐達等眾兵回時方圖南進。忽江南巡卒來報,蠻子海牙領兵十萬,連營採石磯,擋住江口。陳兆先領兵五萬,擋住方山路。朱兵南北不通糧草斷截。太祖大驚,曰:「我將士渡江,其父母妻孥皆在淮西,今元兵阻路,是絕我咽喉之地,當用何計破之?」

  李善長曰:「他二人連兵來寇,若攻其一處,彼必互相救應,便難取勝。可傳令著湯和、李文忠、胡大海、廖永安、馮國用等領兵二萬去攻方山。裨將與眾將保主帥領兵攻採石磯。」

  太祖允議。遂分兵與湯和等去訖。太祖曰:「採石磯雖離不遠,先須設奇兵以勝之。」

  常遇春便向太祖耳邊密密的說了幾句話,太祖點頭曰:「好,好,好!」

  便傳命喚耿炳文、陸仲亨、廖永忠、俞通海入帳聽令。四將受令各自依計而行。只見常遇春率精銳三萬,徑抵採石磯。哨見元兵盡地而來,蠻子海牙橫戟早先出馬,遇春驟馬對海牙曰:「你不記昔日牛渚、採石之敗乎,還來怎麼?」

  海牙也不打話,舞戟直取遇春。二將戰未數合,遇春把身橫困在馬上便走。海牙只道戟刺傷了遇春負痛而走,便望南催兵,只顧趕來。約近十裡地面,遇春把號帶一拈,忽樹林中炮聲連天,金鼓大振。海牙急令後兵速退,說未罷,只見耿炳文、陸仲亨在左邊殺來;俞通海、廖永忠,在右邊殺來;常遇春複轉過馬來,直搗中間;太祖又引大兵團團圍住,似銅牆鐵壁一般。海牙前後受敵勢力難支,逃到東,東無去路;回到北,北是迷途。正是:

  金盔晃晃,背在肩頭,好似道人的藥葫蘆;銅甲零零,掛著幾片,一如打漁的破線網。丈八長矛,止剩得半條沒頭的畫棍,只好打草驚蛇;滿筒鐵箭,惟留得一個滑溜的竹管,止堪盛醬盛鹽。雕弓半折,將來彈不動棉花;護鏡虧殘,拿去照成臉嘴。

  只得突圍走至江濱浮舟逃去。遇春、鄧癒合兵追趕,更喜順風,便令將薪草灌了松油致炮於其中,乘風放火,烈烈的趁著風颼颼的吹著火,把那海牙的水師舟筏,一時燒盡。廖永忠、王銘等生擒吳長官輩頭目十一人,溺死者不計其數。海牙正乘著小船脫走,忽見上流大船三十來隻,也無旗號向東而來。海牙只道是本軍,大叫救應。只見船上一個將軍,錦袍、金甲,拈了弓,搭上箭,一箭射來,那海牙應弦而倒。將那殘兵殺死殆盡。

  自此後,元人再不敢有扼江之戰。後人看此,有一篇古風喝采他:

  涼風噓碧海,薄霧噴長天,莽蒼江色何茫然。氓峨之流奔騰,急走幾千里,峻峨戰艦淩江煙。江煙乍開殺氣起,離魂愁魂徹波底。劍上斑斑血濺衣,旌旗拂拂霞浮水。夾岸鼓今聲不停,恍惚水底蛟龍驚。膻奴錯引授兵集。誰測閻羅江上迎。左手開弓右挾矢,飛來胸前才一指,驀然倒地渺無知,任是英雄今已矣。挺戈縱殺日為昏,直欲旋幹且轉坤。試究根苗誰者子?星日烏精沐氏孫。沐家孫子真奇傑,北淨胡塵南靖粵。但願山河帶礪券書新,永俾金設無少缺。太祖便令鳴金收軍,諸將各自獻功。

  那將也收船攏來合兵一處。不知太祖看了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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