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元宮十四朝演義 | 上頁 下頁 |
第七十五回 提舊事片言回聖意 遇新寵半夜沐君恩(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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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拂袖退朝。哈麻此時已聞得消息,又入宮奏道:「太平、韓嘉納必不容臣兄弟在朝,還請陛下黜臣,以謝二人。」 順帝被他們兩下一鬧,不覺鬧上火來,決計將兩下裡一齊斥逐。便命侍臣擬了兩道詔書:一道是免哈麻兄弟官職,出居草地。一道是罷左丞相太平為翰林學士承旨,出御史大夫韓嘉納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沃呼海壽謫為陝西廉訪副使。詔書既下,朵兒只也就不能安於其位,自乞退休。順帝見其所請,命他出鎮遼陽,仍任脫脫為右丞相,並管理端本堂事務。這端本堂乃是皇子讀書之所,順帝曾命李好文充任諭德,歸賜為贊善,教導皇子,開堂授書。脫脫此時,又複掌握大權,尊榮無比。 哈麻被黜之後,聞得脫脫複任相位,便故意前去辭行,並訴說太平攻擊自己的情形。脫脫聽了他一面之詞,也不勝代為扼腕,遂勸慰他道:「你雖暫時被黜,有我在朝,決不至永久羈滯。此時且出外居住數日,倘有機會,我當在御前保奏,請勿憂慮!」 哈麻聞言,知道目的已達,遂即叩謝而去。脫脫將當中書的官吏,一一加以考核,查得參政孔立等,均由太平薦拔,竟不問賢否,一一加以黜退,改用烏古、孫良楨、龔伯遂、汝中柏等為僚屬。汝中柏原任左司郎中,素與太平有隙,此時乘機進見脫脫,力言太平罪惡,並稱太平之子也先忽都僭娶宗女,勾結諸王,覬覦要職等情。脫脫信了讒言,遂即回邸,草疏參劾太平。奏已草就,正待拜發,適為其母蘇國夫人所見,當即正色言道:「我聞太平甚賢,為相之日所行悉系善政,臣民無不感頌!免相以後,朝野均為呼冤,你奈何參彈賢人呢?」 脫脫道:「此是左司郎中汝中柏所言,想必調查確實,並無虛偽。」 蘇國夫人怫然道:「你如何聽信旁人之言遽爾彈劾?安知汝中柏非與太平有隙,捏造一番言語來欺誑你,以為借刀殺人之計麼?」 脫脫聞言,嘿嘿無語。蘇國夫人又道:「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太平總是賢人,盡可由旁人去參他,你卻不可去做這事。況太平與你無怨無恨,你何必去加害於他?」 脫脫受了責備,還在遲疑不決。蘇國夫人不禁怒道:「你如不聽我言,從此以後莫再認為母子。」 脫脫本來甚孝其母,今見老母發怒,如何還敢有違,忙跪下連稱不敢!蘇國夫人遂即取過案上的奏稿,撕得粉碎。因此一場彈劾案,得以瓦解冰消。不料太平、韓嘉納等晦氣當頭,脫脫雖沒有糾彈他們,朝廷又降嚴旨,削奪沃呼海壽官職,流韓嘉納於尼嚕罕,放太平歸裡。 太平奉了詔敕,絕不逗留,束裝起行。故吏田複,深恐朝廷還要降罪,勸他自盡,保全宗族。太平答道:「我本無罪,理應聽天由命,若無故自裁,反似畏罪而死,死亦蒙羞。」 遂即僕被出都,徑回原籍。韓嘉納生性耿直,受了誣屈,心內已經十分難過,又被仇人誣奏贓罪,加杖一百,然後謫戍。途中歷盡苦楚,棒瘡又複潰爛,未抵戍所,即便身死。但是太平既未遭脫脫的彈劾,為何朝廷有這樣的嚴譴,並且牽連韓嘉納、沃呼海壽呢?原來此事的發生,完全出於脫忽思皇后。這脫忽思皇后乃是明宗的妃子,順帝的庶母。順帝嗣位之後,推尊脫忽思為皇后。沃呼海壽糾劾哈麻,曾說他出入脫忽思宮闈,越分無禮。 這一款被脫忽思皇后聞知,如何禁受得住。況自哈麻遣謫,撇下了脫忽思皇后獨自一人,孤孤淒淒耐盡了青燈長夜、風清月冷的滋味,更加懷恨無已。遂即入見順帝,說沃呼海壽受了太平、韓嘉納兩人的指使,平白地含血噴人,誣衊自己,若不加以洗雪,還有何顏可以見人。一面說著,一面哭著。順帝見她這般情形,深為可憐,即下嚴旨,治太平等罪,以致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出來。 太平既去,順帝仍覆信用脫脫,授職為右丞相,其弟也先帖木兒亦升授御史大夫。兄弟兩人,並居要津,顯赫無比,滿朝臣子,無不前來迎合意旨。其時中統至元等鈔幣,流行日久,偽鈔甚多,小民受累,不堪言喻。脫脫目擊流弊,意欲改革舊制,更立新鈔。吏部尚書偰哲篤建議更造至正交鈔,以鈔為母,以錢為子。脫脫乃集台省兩院共議可否。諸人直唯唯諾諾,無所可否。獨有國子祭酒呂思誠道:「錢為本,鈔為輔,母子並行,乃是定理。如何可以倒置?且人民皆喜藏錢,不喜藏鈔,若增新幣,必至鈔愈多,錢愈少,下之則病民,上之則病國,其弊何可勝言。」 偰哲篤辯駁道:「至元鈔,偽幣太多,人民受害無窮,更造新鈔,正所以便民,如何反說是病民呢?」 思誠道:「至元鈔何嘗是偽,乃是奸人牟利仿造,所以偽鈔日多。公試想舊鈔流行了如許時候,人民均已熟識,尚有偽鈔攙雜,一旦更行新鈔,人來及認識,無從辨別真假,偽鈔更易攙雜,豈非為奸人推廣作偽的途徑麼?」 偰哲篤道:「錢鈔並行,便可無此弊病了。」 思誠作色言道:「錢鈔並行,不論輕重,何者為母,何者為子,公不明財政,徒逞一己私意,搖唇鼓舌,取媚大臣,迎合宰執,如何使得?」 偰哲篤被他說著毛病,羞慚滿面,勉強轉問道:「你休出口傷人,任意誣衊,我且問你,既不贊成更造新鈔,卻有何法可以弭患?」 呂思誠道:「我無他法,只有三個大字。」 偰哲篤道:「是哪三個字?」 思誠大聲道:「行不得!行不得!」 脫脫見兩人爭執不已,便出為解勸,但說容待緩議,思誠方始退出。脫脫之弟也先帖木兒道:「呂祭酒的議論,未嘗沒有是處。但在廟堂之上,厲聲疾色,太覺失體了。」 脫脫聞言,連連點頭。那些台諫,最是善瞧顏色,他們見脫脫深善也先帖木兒的言語,又要借此迎合脫脫之意,遂於會議散後,連夜草成奏章,次日遞進,糾劾呂思誠狂妄任性,在廟堂會議之地,厲聲疾色,全無大臣體制,應請明正其罪,以儆效尤,而維體制。這疏上去,有旨遷思誠為湖廣行省左丞,竟用偰哲篤之議,更造至正新鈔,頒行天下。就這一來,鈔愈多,錢愈少,物價飛騰,昂至十倍,所在郡縣,皆以物品互相交易,公私所積的鈔幣,一律壅滯,幣制大壤,國用益困。那假幣之害,已經使朝廷人民交受其困了。偏生還有大事發生出來,使元廷竟因此事的發生,以致亡國之禍。 你道是什麼事情如此厲害?並非別事,就是人人知道的黃河。其時黃河屢次決口,延及濟南、河間,大為民害。脫脫又召集群臣,會議治河之法。眾大臣紛紛議論,莫衷一是。工部郎中賈魯方才授職都水監,探察河道,留意要害。他便建議道:「欲弭黃河之患,必須塞北疏南,使複故道。」 眾大臣對於水利都茫無頭緒,聽了賈魯的議論,不明了如何是塞北,如何是疏南,黃河的故道,在於何處,應該要多大的工程,才能恢復從前的故道,所以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一齊嘿嘿無言。脫脫見眾大臣束手無策,只有賈魯一人滔滔汩汩議論不窮。並且他新授了都水監,考察河道必有經驗,所說的話當可施行。遂令賈魯估算,約需若干經費,要興多大工程才能塞北疏南,複歸故道。賈魯奉命,核算了回報道:「欲使河流合併淮水,從故道出海,工程甚為浩大。現在約略計算,至少需用兵民二十萬人,方可動工。興工之後,更須增加民夫,此時尚難預定,必至臨時,始能估計。」 脫脫聽得工程如此浩大,倒也不免吃驚。未知脫脫依從賈魯的建議否,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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