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元宮十四朝演義 | 上頁 下頁 |
第五十九回 當朝進讒帝師行奸 狹路相逢公主受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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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張珪辭職之後,朝右少了一個直臣,泰定帝更加沒有顧忌。朝罷無事,除了飲酒漁色以外,還要一意佞佛。每作佛事,必要飯僧數萬人,賜鈔數千錠。且命各行省建築佛寺,每建一寺,必要雕玉為梁,刻金作像,所費不知其數。 皇后巴巴罕只知擅攬政權,泰定帝佞佛正合其意,非但不加諫阻,倒反慫恿著他崇信僧徒,供奉佛像,沒有工夫與聞朝廷大事,方好從中弄權。因此,宮院裡面從皇后巴巴罕以至一切妃嬪宮女,好似著了魔一般,都在帝師跟前受戒。據說受了戒以後,不但四季平安,無災無害,且可以福壽綿長,永享富貴。 其時的帝師名叫亦思宅蔔,每年所得的賞賚,以億萬計。帝師的兄弟袞噶伊實戩,從西域前來,泰定帝命中書省大臣持酒慰勞。待以上賓之禮,恭敬異常。帝師之兄索諾木藏布,領西番三道宣慰司事,晉封為白蘭王,賜金印,給圓符,使尚公主。所有門下的徒弟以及各種僧徒都加封官職,甚至授為司徒司空。因此,僧徒的勢力日漸膨脹,出入都乘輿馬,前呼後擁,頭蹈職事,章同王侯一般。 朝廷上面的大臣,非但沒有他們的威勢,遇著僧徒在道中行走,倒反要退在一旁,讓僧徒的隨從過去方敢行走。倘若一個不小心,沖了僧徒的道,不問你是皇親國戚,官居極品,位列三台,立刻一聲喝,擁上許多禿驢,生生的從轎中拖出,馬上捉下,一頓拳打腳踢,輕則冠裳毀裂,重則頭青鼻腫。有些強項的官員不甘受辱,和他們理論,不但不能報復,反而再加一頓飽打。 及至鬧出事來,上疏參劾,泰定帝又一味偏袒著僧徒,不是置之不理,便說眾官員有意侮辱帝師,反加罪戾。這一來,僧徒們更加肆無忌憚,到處橫行。還有那些貪財好色的惡僧,便去霸佔人家的田地,姦淫人家的婦女。那些百姓們無權無勢,受了僧徒的欺壓,只得忍氣吞聲,暗中飲泣。就是身列朝班的官員,倘若所有的財產為僧徒所占,家中的妻女為僧徒所汙,也只能自認晦氣,連一聲也不敢響。所以在那個時候,有一句口號道:「甯犯國法,莫犯僧徒。犯國法尚可活,犯僧徒性命絕。」 可見那時僧徒勢力之大了。 西台禦史李昌,見僧徒橫行到這般地步,實在忍耐不住,便長歎一聲道:「凶僧不法至此,紀綱法律掃地盡矣。我身為台諫,老貪生怕死,不敢直言直諫,宣佈他們的罪惡,尚何面目置朝班呢?」 當即抗疏奏道: 臣嘗經平涼府、靜會、定西等州,西番僧佩金字圓符,絡繹道途,馳騎累百,傳舍至不能容,則假館民舍,因而迫逐男子,姦污婦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百八十五次,用馬至八百四十餘匹,較之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驛戶無所控討,台察莫得誰何。且國家之制圓符,本為邊防警報之虞,僧人何事而輒佩之。乞更正僧人給驛法。且得以糾察良莠,毋使混淆,是所以肅僧規,即所以遵佛戒也!伏乞陛下,准奏施行。 這道奏章遞了進去,泰定帝仍複之不問。僧徒見李禦史的參奏不生效力,更加膽大起來,非但不知斂跡,且深恨李昌和佛門作對。眾僧徒都憤憤不平,大家商議道:「禦史不過芝麻大的前程,竟敢參奏咱們,若不設法加以儆戒,此端一開,將來不論什麼官兒都要來彈劾咱們了。皇帝雖然把這道奏章留中不發,但是李昌這東西並沒有獲罪,咱們白白的被他胡咬一口,就此罷手,佛門的威風,帝師的光彩,豈不被他削盡了嗎?這件事決不能輕輕放手,須請帝師獻一獻手段,使李昌不能再列朝班,方可以懲一儆百,免得再有人前來無風作浪,尋咱們的晦氣。」 眾僧徒商議了一會,便去面見帝師亦思宅蔔,把懲戒李昌以儆效尤的意思說了一遍。亦思宅卜本因李昌的奏章參得十分厲害,心內好生不快。但他所參的並未指明是誰,又沒有侵犯自己,未便前去過問,所以悶在心中,並未多事。現在一經眾僧徒的挑撥,猶如火上添油,再也忍耐不住,當即穿上袈裟,提了錫杖,乘坐了香藤轎,徑往宮中去朝見泰定帝。要求加罪李昌,以全佛門的臉面。 泰定帝聽了亦思宅蔔的申訴,初時還明白,說道:「李昌所奏的乃是番僧,並未涉及帝師,朕不信他的言語就是了,何用著惱呢?」 亦思宅蔔道:「李昌奏的雖是番僧,他的意思明是輕視佛教。況且僧徒帶金字圓符,出於當初世祖皇帝的恩賜,李昌竟敢胡言亂語,不但與我教作對,連世祖皇帝也受了他的侮辱了。現在陛下又在佛祖座前受了戒,便是佛門子弟了,和我們僧徒如同一體。李昌參劾番僧也就同參劾陛下一般,倘若置之不問,任他逍遙法外,以後無論何人都可以效尤了。陛下不崇奉佛教,倒也罷了,如果真心崇奉佛教,李昌這等猖狂,萬萬不能不懲戒的。」 泰定帝聽這一番話,還在沉吟之際,亦思宅蔔又進一步說道:「陛下與皇后剛才受了戒,李昌就來參奏番僧,明明是不贊成皇上和皇后的舉動,所以才上這奏章。由此觀來,他不但是輕視僧徒,實在是和陛下對抗,如果不加罪責,將來陛下連一事也不能行了。」 泰定帝聽到這裡,不覺被他激動了怒氣,說道:「帝師之言有理!李昌不先不後在朕與皇后受戒的時候前來胡言亂語,必是有意反對。若非帝師言及,朕幾乎被他瞞過去了,這是如何容得。」 說罷此言,早已怒氣勃勃,傳出旨意,將李昌削職,永不敘用。亦思宅蔔見泰定帝聽了自己的言語,竟將李昌削職,目的既達,遂即謝恩退出。 朝廷上面,自從李昌因參劾僧徒獲罪,一般大臣更加懼怕僧徒的勢力,不敢開口。因此,僧徒們愈加意氣揚揚,無惡不作,就是殺死了人,也無人敢向有司控訴,要求償命。便是前去控訴,那些官府聽得是僧徒殺的人,如何還敢訊問,早將控訴的人斥退出來,置之不問。那些僧徒既然沒有王法去管束,還有什麼事不可以隨心所欲去做麼? 這一日,亦思宅卜有個徒弟名戛林的,吃了一飽牛肉和燒刀,已經很有醉意,敞披了一件僧衣,眯縫著雙眼,一歪一斜,跌跌撞撞從街上橫衝直撞的走過。道上的行人,見個僧徒走來,知道不是好惹的,一齊躲向兩旁,讓他行走。戛林因行路之人見了自己,全都讓道,心內十分得意,更加手舞足蹈,做出諸般醜態,以示威風。 不料走到一處拐彎的地方,恰恰有一隊衛士擁護著一乘大轎從前面走來,放開腳步奔得飛快,一時回避不及,竟撞在戛林身上。戛林頓即大怒,揮起雙拳大聲喝道:「不帶眼睛的奴才,佛爺在此經過,你們不行讓道,還敢亂撞亂碰。若不教訓你們一下還了得麼?」 那些衛士走得急匆匆的,被一個人撞了道,也正要發作。忽見那個人禿著個光頭,乃是和尚,知道不是好惹的,連忙賠笑道:「咱們走得匆忙,誤碰了老爺,千萬不要見怪!咱們賠禮就是了。」 戛林吃醉了酒,心內已十分模糊,又持著帝師的勢力,不肯讓人,況且又在大道之上,有許多人在兩旁眼睜睜的望著自己被人碰了一下,就此輕易過去,絕不計較,未免覺得喪失了威風。因此,那些衛士向他賠話,他非但不聽,倒反愈加暴跳起來,捋了一捋雙袖,揮起兩個拳頭,直上直下的亂打。衛士們見他吃醉了酒,又深知當今皇帝崇尚僧徒,因此不敢回手,只得躲向旁邊回避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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