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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三道詔敕建元立極 一代規模開國承家(1)


  話說忽必烈到了開平,諸王末哥等來會,願推他為大汗,忽必烈謝不敢當。後來又接到西域旭烈兀來信,說是西城平定,已經班師,並殷殷勸進。幕下諸賢士,亦勸他不可失卻機會,宜速正位號,以杜宗王覬覦之心。忽必烈遂允諸人之情,不待庫裡爾泰會議,竟即大位。其時姚樞、廉希憲等,方膺大任,遂代為草詔,宣佈即位,播告天下道:

  朕唯祖宗肇造區宇,奄有四方,武功迭興,文治多缺,五十餘年於茲矣。蓋時有先後,事有緩急,天下大業,非一聖一朝,所能備也。先皇帝即位之初,風飛雷厲,將大有為,憂國愛民之心,雖切於己;尊賢使能之道,未得其人。方董夔門之師,遽遺鼎湖之泣,豈期遺恨,竟勿克終。肄予沖人,渡江之後,蓋將深入焉。乃聞國中,重以僉軍之憂,黎民驚駭,若不能一朝居者。予為此懼!驃騎馳歸,目前之急雖紓,境外之兵未戢。乃會群議,以集良規。不意宗盟,輒先推戴,左右萬里名王鉕巨,不召而來者有之,不謀而同者皆是。鹹謂國家之大統,不可久曠,神人之重寄,不可暫虛,求之今日太祖嫡孫之中,先皇母弟之列,以賢以長,止予一人,雖在征伐之中,每存仁愛之念,博施濟眾,實可為天下主。天道助順,人謀與能,祖訓傅國大典,於是乎在敦敢不從。朕峻辭固讓,至於再三,祈懇益堅,誓以死請。於是府順輿情,勉登大寶。自唯寡昧,屬時多艱,若涉淵冰,罔知攸濟。爰當臨禦之始,宜新弘遠之規,祖述變通,正在今日。務施實德,不尚虛文,雖承平未易遽臻,而饑渴所當先務。嗚呼!歷數攸歸,欽應上天之命:勳親斯托,敢忘列祖之規。體極建元,與民更始,朕所不逮,更賴我遠近宗族,中外文武,同心協力,獻可替否之助也。誕告多方,體予至意。

  此詔既下之後,又仿照中原建元的體例,定為中統元年,亦下敕文道:

  祖宗以神武定四方,淳德禦群下,朝廷草創,未建潤飾之文,政事變遷,漸有綱維之目。朕獲纘舊服,載擴王圖,稽列聖之洪規,講前代之定制,建元表歲,示人君萬世之傳,紀時書王,見天下一家之義。法春秋之正始,體太易之乾元,炳煥王猷,權輿治道,可自庚申年五月十九日,建元為中統元年。唯即位體元之始,必立經陳紀為先,故內立都省,以總宏綱,外設總司,以平庶政。仍以興利除害之事,補偏救敝之方,隨詔以頒。於戲!秉籙握樞,必因時而建號,施仁發政,期與物以更新。敷宣懇惻之詞,表著憂勞之意,凡在臣庶,體予至懷。

  建元既定,又從劉秉忠之言敕修官制。蒙古初興,本以遊牧為生,部落野處,爭戕掠奪,強者為尊,本無所謂官職。及成吉思汗受各部推尊,平定朔漠,雖亦講究一番,分職任事,但所設的官極為簡單,最重要的喚為斷事官,兼理民、刑等事,帶兵官稱作萬戶。後來土地逐漸推廣,始仿照金邦的制度,建立行省,設宣撫元帥等官。至忽必烈即位,劉秉忠、許衡等既膺重用,以恢復文治為己任,所以勸忽必烈建元立極,頒詔更始。

  此時又命劉秉忠會同許衡參酌古今,訂定內外官制。以中書省總政務,樞密院掌兵權,禦史台司黜陟,其次則有寺、監、院、司、衛、府等職,奉行政務,這是內官制。外官則設行省、行台、宣撫,遣訪、牧民之吏,則路、府、州、縣,官有常職,祿有常俸,以蒙古人為長,漢人為副。一代規模,經營完備。忽報阿裡不哥稱帝于和林。那阿裡不哥,乃忽必烈最小的兄弟,蒙哥汗率兵南征,命他留守和林。蒙哥汗歿後,阿裡不哥遂分遣心腹,易置將佐,聯絡蒙哥汗諸子,及察合台、窩闊台的子孫,開庫裡爾泰大會,自稱蒙古大汗。命部下劉太平、霍魯懷等佔據燕京。

  哪知廉希憲已奉了忽必烈之命,先抵京兆,設計誘執劉太平、霍魯懷,斃之於獄。六盤守將渾塔噶亦舉兵響應阿裡不哥。希憲得了消息,不及請旨,急令總帥汪良臣率軍往討,諸王哈丹也奉了忽必烈之命,引軍到來。兩軍會合,殺死了渾塔噶。希憲自劾擅命遣將之罪,忽必烈反下詔獎諭,非但不加罪,且賜給金虎符,行省秦蜀,自率人馬進討阿裡不哥,戰于錫默圖,阿裡不哥大敗而遁,忽必烈乃引軍而回。劉秉忠又請定都燕京,建設國號,忽必烈從之。遂遷都于燕,建國號曰元,改中統五年為至元元年,都是劉秉忠代他擬定的。又下一道建立國號的詔書道:

  誕膺景命,奄四海以宅尊,必有美名,紹百王而紀統,肇從隆古,非獨我國。且唐之為言蕩也,堯以之而著稱。虞之為言樂也,舜因之而作號。馴至禹興而湯造,亙名大以殷夏中。世降以還,事殊非古,雖乘時而有國,不以利而制稱,在奉為漢者,著從初起之地名;曰隋曰唐者,因即所封之爵邑;且皆徇百姓見聞之偶習,要一時經制之權宜,概以至公,不無少貶。我太祖聖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四震天聲,大恢土宇,輿圖之廣,成古所無。頃者,耆宿詣庭,奏草申請,謂既成于大業,宜早定於鴻名。在古制以當然,於朕心乎何有,可建國號曰大元,蓋取易經乾元之義。茲大治流形於庶品,孰名資始之功,予一人底定于萬邦,尤切體仁之要,事從因革,道協天人。於戲!稱義而名,固非為之溢美;孚休惟永,尚不負於投艱;嘉與敷天,共隆大號。

  從此以後,蒙古已有了國號,忽必烈滅了宋朝,混一中原,到得崩逝,廟號世祖,在下的敘述,也就改稱蒙古為元朝,忽必烈為世祖了。這也是編書的通例,于此申明,免得閱者疑心在下前後兩歧。閑言休絮,單說元世祖建了國號,國內政事,都已就緒,記起了南宋修和的時候,曾約定盡稅江北地,稱臣進貢,每歲應獻銀絹各二十萬,只因即位之後,經營內政,無暇顧及此事,現在諸務畢舉,應該遣使往宋,宣告即位,乃命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國信使,翰林待制何源、禮部郎中劉人傑為副使,赴宋修好。宋少師衛國公賈似道,當初危急之時,向蒙古求和,允許稱臣納幣,乃是一時權宜之計。

  到得元世祖領兵北返,他也不問是非,但顧目前邀取功賞,把求和的事情完全隱匿起來,不以上問,反詐稱諸路大捷,殺敗了元兵。如今聽得元朝遣使前來,倘若任他入朝陛見,從前的事豈不要完全敗露,這欺君的罪名,如何消受呢?因此他待北使行至真州,便將郝經等幽囚在忠勇營中。郝經屢次上書宋廷,極陳和、戰的利害,並請入見,或放令歸國,都被賈似道隱匿下來,絕不見報。

  元世祖待郝經等不見回來,又令崔明道至准東制置使,質問稽留信使的原因。其時准東的制置使,乃是李庭芝,一時無可回答,只得允他奏聞朝廷。遂上疏,請將元朝使臣釋放回國。無如奏章上去,都被賈似道捺住,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絕無消息。元世祖守候了多時,不見回報心中耐不住,便商議起兵伐宋了。未曾舉兵之先,須諭各路將帥,辨明曲直道:

  朕即位之後,深以戢兵為念,故前年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務遠圖,伺我小隙,反啟邊釁,東剽西掠,曾無寧日。朕今春還宮,諸大臣皆以舉兵南伐為請,朕重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還歸,庶有悛心,以成和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往來之禮遽絕,侵擾之暴不已,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見。今遣王道貞往諭卿等,當整爾士卒,礪爾戈矛,矯爾弓矢,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道而進,以為問罪之師。尚賴宗廟社稷之靈,其克有勳,卿等當宣佈腹心,明諭將士,各當自勉,毋待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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