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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白光入室天賜麟兒 玉貌如花喜諧鴛侶(1)


  說話古訥特兄弟因他母親無夫而孕,連生三子,便在寢室左近悄悄候著。到了二鼓將闌,果見有道白光閃入他母親阿蘭郭幹臥室裡面,直到五鼓時候方才飛出。古訥特兄弟親眼瞧見這樣的奇事,方才相信這三個兄弟果是上天所賜,神人所產。從此以後,不敢在背地裡議論他的母親,並且看待這三個兄弟,也格外親熱。

  阿蘭郭幹見他們深信不疑,心中竊喜!遂將先生的取名不袞哈搭吉,次生的取名不固撒兒只,第三個取名孛端察兒。這三個小孩兒之中,惟有孛端察兒最為奇特。初生之時,祥光滿室,落地之後,啼聲洪亮。阿蘭郭幹知道他不比尋常,格外鍾愛,小心撫養。

  時光迅速,眨眨眼孛端察兒已是十餘歲。阿蘭郭幹忽然受了感冒,生起病來。到得彌留之時,五個兒子皆在床前伺候。阿蘭郭幹含著眼淚,囑咐五子道:「你們兄弟,皆是同胞所生。我死之後,須要互相親睦,萬勿自啟猜疑,致為外人所乘。」

  說著,便命孛端察兒取了五支箭來,令兄弟五人,各折一支。五人奉命,應手而斷。阿蘭郭幹又命五人將箭合在一起,捆做一束,叫他們輪流著盡力折箭。哪知用力折去,皆不能斷。阿蘭郭幹道:「這箭分開了,就容易折斷,合攏了就不能折斷,可見單則易折,眾則難摧,你們兄弟五人,就如這五支箭一般,須要互相和睦,萬勿分開。倘能牢記此言,我死了也就瞑目了。」

  五子都唯唯應命,阿蘭郭幹遂即逝世。

  殯葬已畢,布兒古訥特頭一個便倡議分析。孛端察兒不以為然,向他說道:「哥哥忘記了母親臨終之言麼?那五支斷箭還在著呢。怎麼母親骨未寒,便要分析?」

  布兒古訥特哪裡肯聽他的話,遂自作主張,將家中所有之物分為四股,每人各得一股。唯有孛端察兒,一人向隅,絲毫未曾分與。孛端察兒憤憤不平的說道:「我也是母親所生,因甚你們皆有家產,獨外我一人呢?」

  布兒古訥特道:「我並非不分給你,因你年紀過小,不能執掌家產,倘若分給了你,必為外人所奪。現在將家中的一匹禿尾馬給了你,所有你的飲食,都由我四人輪流著供給罷。」

  孛端察兒尚不肯依,無如他們一口同音,贊成布兒古訥特的辦法,料知爭亦無益。當下分析既畢,孛端察兒除了一匹禿尾馬之外,絲毫沒有分得,心內愈想愈憤道:「我也是一個男子,為什麼住在這裡受他們的欺負,何不另行謀生去呢?」

  遂即牽出了那匹禿尾馬,掛了刀劍,攜著弓矢,騰身跨上馬背,也不向兄嫂告辭,竟自離家而行。心內並沒一定的方向,隨著馬信步走去,不知不覺到了巴爾圖山。

  這座山麓有條大河,彎環曲折才入裡面,沿河岸都是參天老樹,草木甚是繁盛。那禿尾馬走得已經疲乏,見了水草,奔向前去,任情吞噬。孛端察兒四面眺望了一番,見這地方十分幽靜,口中自言自語道:「我瞧這裡山重水複,草木暢茂,禽獸繁殖,正合我的生活,何不在此居住下來呢?」

  當即飛身下馬,把禿尾馬系在樹根,任它嚼草。從腰中拔出刀來,砍樹伐木,支架起來,用草覆蓋於上,居然造成一間茅舍,在內存身,取出所帶的乾糧吃了一飽。到得次日,登高瞭望,適見一頭大鷹攫了野鶩,在那裡啄食。孛端察兒喜道:「我一人在此,那匹馬可以做我的腳力,再取了這鷹做我的夥伴,搏取食料,豈不添了絕好的助力麼?」

  當下拔下馬尾結成一繩,打了個圈,躡手躡腳,輕輕的來至大鷹背後,將繩圈對準鷹的頸項,拋將過去,恰恰把鷹套住,牽了過來,捧於手內,對它笑說:「我孤身無依,你正可與我做伴,從此以後,你我各不相離,尋取野物,以延生命,可好麼?」

  這大鷹好似懂得言語一般,絕不倔強,聽他的命令。孛端察兒調馴了這鷹,果然得它的助力不少。每天搏取的野鶩小鳥,為數甚多,吃不了許多,將剩下來的食物掛在樹上,曬乾了貯存著,以備不時之需。這一來食料十分富足,可以不憂匱乏。只有一件,思飲馬乳,無處可得,心中甚為不快。

  這日清晨,登山眺望,遙見巴爾圖山左,有炊煙飛起。孛端察兒心下想道:「那邊既有炊煙,其下必有居民,估量炊煙飛起的所在,距離這山並不很遠,何妨前去尋覓居民,向他們乞取馬乳呢?」

  主張已定,遂即徒步下山,直向那邊走去。行不到半裡之遙,果有一叢人民結帳而居,約有數十家之多,正有一個少年,在帳外擠取馬乳。孛端察兒見了,不禁饞涎欲滴,徑趨少年之前,向他乞取。少年道:「這馬乳乃是俺全家的飲料,如何可以給你?」

  孛端察兒再三相求,少年只是不允。惹得孛端察兒性起,猛飛一腳將少年踢倒,將盛馬乳的皮桶槍在手中,回身要跑。不料那少年高聲叫喊,頃刻間各帳篷裡走出許多人來,把孛端察兒攔住。那被踢在地的少年,也已騰身躍起,大聲說道:「不知哪裡來的野人,強搶俺的馬乳,你們休要放他逃走。」

  眾人不待言畢,一齊上前捉拿強盜。孛端察兒見他們來勢洶湧,也不慌懼,連忙放下手中的馬乳桶,大吼一聲,向眾人撲去。眾人圍上前來,將孛端察兒裹在垓心,你拳我腳,如雨點一般亂打不已。孛端察兒獨自一人敵住十余個大漢,格避躲閃,忽起忽落,矯健異常,沒有一人能夠近得他身。

  正在狠命死撲的當兒,那帳篷內又走出一個年約六七十歲鬚髮皆白的老者,身旁隨著個懷孕的婦人。見孛端察兒抵敵眾人十分勇猛,老者連聲贊道:「好個英雄少年,決不是沒有來歷的人。」

  那懷孕婦人聽了,便向老者含笑道:「何不止住他們問個清楚呢?」

  老者點了一點頭,向眾人喝道:「你們不要亂打,且停了手,老漢自有話說。」

  眾人聽了,一齊住手不打。老者向孛端察兒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到這裡來騷擾?」

  孛端察兒道:「俺本是阿兒格乃袞人,因與兄嫂不和獨自走了出來,暫住巴爾圖山,缺少了馬乳,無從置辦,來此尋覓。不意那個少年出言不遜,是俺一時性發,把他一腳踢倒,因此廝打起來。」

  老者道:「為了區區馬乳,何至死命相搏?你既無從取辦,便在俺們這裡取些現成的去就是了。」

  孛端察兒道:「你們若肯給與馬乳,俺也不白要你們的。俺那裡野物很多,情願把來相換。」

  老者道:「如此也好。」

  當下分了些馬乳給他。孛端察兒果然取了些餘存的野物送給他們。反因一場廝打,結成相識了。從此孛端察兒每日必去換取馬乳。兩下熟識之後,方知那地方叫做劄兒赤兀,共有數十家居民,並無部長管領,隨意居住,如同散沙一般。

  孛端察兒旁的事情都不關心,唯有對那日廝打的時候跟隨老者身旁的懷孕婦人,他卻念念不忘。每次到劄兒赤兀來取馬乳,總要和這懷孕婦人兜搭一會。這婦人叫做孛端哈屯,是那老者的媳婦。她見孛端察兒生得年少英偉,心內很是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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