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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宋昭帝詔求直諫宋


  重康十七年,元仁宗延祐之四年也。帝巡至香山島,敕為文天祥、張世傑、陸秀夫三人立廟,名曰三傑廟。令有司春秋致祭。再過新會,至崖門山,重招帝昺之魂。觸景興懷,回憶當年顛沛流離中,逃死不遑,遙望海中,號泣不已。扈駕文武,再三勸慰,帝始收淚,巡至潮州,掃陸秀夫之墓,立神道碑,帝親為贊書之,遂駐蹕於潮州。

  時驃騎將軍靖海大都督史霸,鎮守潮州府一十五年。史霸威名素著,海寇平息,臥護潮陽,帝疊加褒美,慰勞備至,加威武副將軍之職。帝是夜宿於行宮,忽見海岸有黑鬼數十人,高不逾三尺,其行如飛,去地幾二尺許,各持利刃,四面圍繞殺來。帝大驚,速呼將士扈駕。左右迄無應者,帝狂奔,黑鬼亦奔而追之。帝大窘,忽轉出一壯士,手揮鐵椎,奮勇擊殺數十人,黑鬼遂敗。紛紛散去。帝急呼:「壯士何人?」

  壯士伏地奏曰:「臣泰山石敢當也。」

  言訖不見。帝亦驚寤。次日,即問扈從文武。史霸奏曰:「雷州有黑鬼蠻,能馭空離地而行。前楊孝伯大兵收復雷州時,有三千黑鬼,前來迎降。孝伯誤以為阻抗王師,一鼓殲之。感入陛下噩夢者,即此是也。」

  帝又問石敢當何人?韓昭奏曰:「五代時,劉智遠為晉祖押衙,遣力士石敢當袖鐵椎,從晉祖與湣王爭忿。敢當與鬥死,殺湣王左右。故至今人家有橋路沖戶者,立石刻『泰山石敢當』字樣於上,謂以敵煞也。陛下入夢壯士,即此入耳。」

  帝聞之,即封石敢當為『三界蕩魔伏鬼將軍』,敕史霸就雷州祭之。帝回憶夢中情景,猶惴惴不已,遂不欲行巡,駕回武都。

  不數日,樞密正使永安王岳燕超薨,帝幸其家,親往弔唁,詔命集賢直學士李仁恭,為辦喪事。越日,又詔文武俱往送葬。

  諡曰「忠武」。帝悲悼過甚。八月癸酉,帝不豫,免朝賀,宣范國昌、種世龍、司馬肅、關普靈等四人入宮,受遺詔輔政。

  丁醜,遂殂於麟德殿,群臣輔太子璁即位,是為昭宗。塚宰范國昌,權處分軍國重事。帝在諒陰中,哀毀如禮。孟太皇后歎曰:「此令狐少傅輔導之功也。」

  葬顯宗于壽陵,尊孟後為太上皇後,帝始親政,以明年為隆熙元年,王妃為皇后。尊范國昌為太保,班宰相上,種世龍為左相,司馬肅為右相,狄定國為樞密正使,關普靈為樞密副使。六節度暨各將帥俱入朝賀。

  帝又降詔,於六鎮之內設四大營,以都部署領之,四時練兵,以備不虞。江右設神武營,以拓跋琳領之,屯大庾嶺;湖廣設天策營,以陳同領之,屯茶陵州;廣右設神策營,以庹靖領之,屯昆侖關;廣南設靖海營,以李繼業領之,屯湖陽關。六鎮之內,又連營若蜂屯蟻聚,堅不可犯。各鎮俱拜命而去。帝一日又下詔曰:

  朕以薄德,謬承大統,但置鼓懸鞀,聖主每樂聞其過,而師箴瞍賦,英辟不欲掩其非。朕居青宮,常勤乙夜,深羨魯直之忠,不嫌汲黯之戇,諮爾內外大臣,百職庶司,屬在言路。

  因時時鳴鳳朝陽,未入諫垣,亦在在批鱗殿陛,負氣敢言,乃褒鐵面,聞風彈事,亦重豸冠。能面折而廷諍,重有造於我國家也。如模棱而阿附,豈所望于爾文武哉?直言上聞,毋負朕意。欽此。

  一時言路大一開,台諫諸臣爭相上疏論事,一一優詔答之。

  右相司馬肅諫曰:「為人君者,能言不如能行。臣竊見台諫諸臣所奏,皆切中時弊。陛下若不見之施行,徒加敕獎譽。是陛下有納諫之名,無納諫之實,乃好名之心盛也。為人君者而徒好虛名,則粉飾太平,將何以傳後世?臣恐阿諛取容者,不旋踵而至矣!」

  帝聞言恍然大悟曰:「朕不吝改過,立見施行。」

  即將諸臣所上,如:開經筵,厚風俗,培國脈,興學校,隆教化,敦農桑,慎銓選,別去取各款,發至政府,一一頒行。

  冬十一月,祀昊天上帝於南郊,有星于于東井,又孛于南方,時帝建慈甯宮未就,禮部尚書葛天民,上疏進諫,其略曰:

  臣聞采椽卑宮,唐虞大禹之所以重皇風也。瑤台瓊室,夏癸商辛之所以犯吳天也。今官室崇侈,民力凋敞,天示恒象,妖彗炳灼,斯乃慈父懇切之訓。當崇孝子只肅之禮,不宜有忽,以滋天怒。

  帝覽疏殊不懌。太保范國昌賀曰:「臣聞君明則臣直。有陛下納諫之君,始有天民敢諫之臣。臣等殊不及天民也。」

  帝意乃釋。

  時汀州府太守辛次公上疏,請旌孝子賴祿孫一摺:「按至元初,漳州陳機察作亂,擾至汀州。祿孫負其母,並拿妻子,入山避寇。寇至,人皆散走,祿孫獨守其母不去,寇出利刃,將殺其母,祿孫以身蔽母,泣曰;『甯殺我,毋傷吾母。母衰矣,乞憐之。』時母病渴甚,山中覓水不得,祿孫乃含唾呴之。

  寇皆驚駭,莫不嘆服。敕眾不得妄殺孝子,反取水與之。又祿孫妻有殊色,寇中有欲掠其妻去者,眾寇責之曰:『奈何辱孝子婦?誓將殺汝』,挾其人去,送其婦歸之。亂離中逃竄,能敦至性,孝行可嘉,有關風化,不可不以上聞。」

  帝甚悅,詔下禮部特賜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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