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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平大理重用楊玉科 殉惠陵劇憐吳可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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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必疑猜楊玉科已捲入浩劫,屍骨無蹤了,要曉得玉科在殺掉苗旺的時會,早已把新降的飛虎兵,派在頭隊,由二三十個壯士衝鋒,此時炸死的全是飛虎兵及那沖門的壯士。一大段的城牆,及一座城門樓子,已是崩倒,凸凹得如亂山一般。 玉科再猛勇不過,跳下坐騎,把手一招,竟率領些將弁兵士,衝殺進去。記得這年是光緒元年九月,大理城破,蔡廷棟還領著些回兵,同玉科巷戰。這一場惡殺,屍首是堆積如山,鮮血汩汩的成河。蔡廷棟力竭聲嘶,知鬥不過,開了東門溜走;那杜文秀跑入內宮,找到一個鴉片煙盒子,咕嘟嘟……吃了幾口,已是腸腹迸裂,登時送命這裡文秀服毒自盡,那裡玉科已帶領大兵,撲入回宮,見一個捆一個,見一雙綁一雙,什麼王妃馬氏,王子杜琦、杜琮、杜琉和那楊阿鸞、苗鳳妹,都用繩索捆紮。不消半日。岑毓英的大隊人馬,已威威武武地入城,一面出榜安民,飛章報捷,休兵三日,毓英又向玉科說:「我們大兵是從西路殺入的,那東路戰事,不知如何,還得你去會剿才好。」 楊玉科不敢怠慢,當下又點齊隊伍,殺奔東路。 原來洱王楊榮,同那活舅子楊金,並力抵擋馬如龍,不能取勝,卻好蔡廷棟又從城裡竄來,二楊得了臂助,回兵頗增長精神,一日數戰,如龍只好後卻。大凡打仗的事體,是得步進步,如龍正在招架不來,卻好楊玉科的援兵已到。姓楊的先聲奪人,回兵中瞧見他的旗,早已心驚膽落,未及交鋒,蔡廷棟早落荒逃走。姓蔡的走了,楊榮接著奔逃,只有楊金湊手不及,卻被馬如龍一刀殺了。此時如龍玉科合兵一起,先把洱海些水師招降過來,二人整隊入城,謁見岑帥。毓英說:「現在滇黔用兵,可算大功告成,惟有一個楊榮,一個蔡廷棟,刻下逃走,恐防仍有後患。」 楊玉科忙說:「料這兩個賊囚,不過是逃往騰城,同那蘇開先混合一起,事不宜遲,還是由我帶兵去剿滅這股餘匪。」 毓英笑說:「這事卻非你不可。」 當下玉科又點齊二萬人馬,在那從征豬拱箐、海馬姑一班壯士中,選了丁槐做個先鋒,徐聯魁、劉映豐做個左右翼,一路浩浩蕩藹,開往騰越。講這戰陣的事情,無非是攻城陷壘,斬將搴旗,前幾回的戰功,都算奇中出奇,經在下聲敘得淋漓盡致。這次騰越之役,彼此交鋒,卻由丁槐陣斬了蘇開先,徐聯魁、劉映豐包抄著,楊榮、蔡廷棟兩個首領,見勢頭不對,也就下馬請降。玉科既克復了騰越,一面佈告安民,一面用個紅旗報捷,飛報岑帥。 這個時候,已是光緒二年的四月,毓英因這回苗起事一律肅清,這才洋洋灑灑敘了個大功告成的摺子,所有克復豬拱箐、海馬姑、大理、騰越,一概戰功,都推著楊玉科第一,其次才數到馬如龍,再次才到丁槐、徐聯魁、劉映豐。不日朝廷旨下,加岑毓英為太子少保,世襲一等輕車都尉,楊玉科升任提督,也世襲一等輕車都尉,馬如龍以下,敘功晉秩有差;回民首領杜文秀家小,一律梟首示眾,事前投降的回眾,暫免刑誅。 諸位,清朝的政局,到得光緒初年,才算是外患平靖,殘破河山,居然規複,飄搖風雨,倖免危亡。然而剝極則複生,泰交則否至,自古無外患必有內憂,好容易太平軍蕩平,撚軍蕩平,陝甘回民、滇黔回民起事,又同時蕩平,什麼曾國藩呀,李鴻章呀,左宗棠呀,岑毓英呀,不過替愛新覺羅,做一輩子走狗,造就出個女主專制的朝局罷了。現在是外魔消除,在下又要講到內魔的勢力逐漸膨脹。內魔的主腦,是那拉氏,只因要發展她的魔力,連親生個皇帝兒子,都視同陌路,自家的媳婦,都逼上死路,眼前抱個光緒帝,也不過是假親假熱,做她垂簾的幌子。 這種狐埋狐搰哪能瞞得過天下臣民?但是世界的人,巧滑的多,憨直的少,外官混著些功名,內官貪著些富貴,便是見解得到,也就寒蟬仗馬,結舌不言。偏偏有個呆頭肉腦的窮禦史,姓吳,名叫可讀,他想起同治帝無後,現今光緒帝以偏支入繼大統,將來光緒帝子以傳子,孫以傳孫,反把個中興令主,血統中斷,思了又思,想了又想,竟引經據典的,做了一大篇為同治帝爭繼皇儲的摺子。他並不遞入朝堂,拿定主張,買了一口薄皮棺材,抬到馬伸橋旁邊一座山神廟。這廟靠近同治帝的惠陵,廟中有個周姓道士,見吳可讀這般作怪,急忙攔阻,哪知他已吞下生煙,衣冠穿得整齊,一霎已眼閉腳直。 道士慌了,當即鳴保報官,地方官前來相驗,搜出身旁一封遺折,打開一看,是一篇驚神泣鬼的文章,何敢怠慢,因他是位現任禦史,當即謁見都憲。什麼叫做都憲?就是左都禦史罷了。 那左都禦史寶鋆,因吳可讀死得可憐,便把這遺折遞到軍機處。 這軍機處來的奏摺,兩宮都要過目的,那慈安見了,不無涕淚交流,想起當日會議,原要過繼溥倫,做同治帝的皇嗣,無如慈禧不肯,現在公理所在,這吳禦史倒是敢作敢言的忠臣呢。 慈禧的思想,不無透過一層,她以為吳可讀說受了恭王指使,即非恭王指使,必然也是載淇一黨:「哼哼,這些玩意,何能瞞我!姓吳的今日是死了,如若活著,不給他充發黑龍江,也不能算我的手段!」 繼而一想:「我且不即聲張,且將他的摺子,交與廷臣會議,探一探大家心裡,考一考滿漢人才。」 諸位,要曉得這些作為,總是慈禧的慣技。其時朝臣,油滑的一派,總是含糊其詞,獨有寶廷、張之洞,依著可讀的意思,透切發明。慈禧暗罵:「這兩個腐儒,也會同我掉弄筆墨!」 忙切切實實下道懿旨:前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大行皇帝為嗣。原以將來繼續有人,可慰天下臣民之望,第我朝聖聖相承,皆未明定儲位,彝訓昭垂,允宜萬世遵守,是以前降諭旨,未將繼統一節宣示,具有深意。吳可讀所請頒定大統之歸,實與本朝家法不合。皇帝受穆宗毅皇帝付託之重,將來誕生皇子,自能慎選元良,繼承統緒,其繼大統者為穆宗毅皇帝嗣子,守祖宗之成憲,示天下以無私,皇帝自必能善體此意也。 慈禧這道懿旨一下,會議些臣工,也沒有甚班駁,那死鬼吳可讀,白白地葬送了一條性命,遺言埋棺在惠陵左右,自是照辦。但是他今日這個摺子,不曾發生效力,到得二十年後,卻還有大大影響,這且不表。 單講慈禧發付了這一回事,卻早猜疑到恭王身上,因猜疑恭王,又很不開味慈安。偏偏光緒帝畏懼慈禧之嚴,而樂於慈安之寬,起初慈禧帶他在身邊,只是愁苦,百般哄騙,總不開味,後來慈安抱去,有玩有笑,倒還母子相依,因此慈禧又忌慈安,日日同李蓮英計劃,總想拔去眼釘,好讓她一手遮天,演唱那金輪則天的戲句。 這時榮祿同李蓮英,已結為死黨,什麼慧妃懿妃,是慈禧喜悅的,總聯絡一氣,哥哥姊姊,分外投情,不女不男,暗中偷摸。慈禧是明知故昧,一來風花雪月,聊以娛情,二來舞唱哼歌,本為慣技,說不盡風流豔史,談不完宮禁私情。春去春來,鶯鶯燕燕,花開花落,雨雨云云,人羡慕榮仲華玉葉金枝,好一位皇親國戚!在下還妒忌他偷嘗禁臠,享不盡豔福溫柔!合當有事,這時榮祿午後進宮,恰恰老佛爺躺在炕床打盹,左右站著李蓮英和那懿妃。只見蓮英望懿妃擠一擠眼,低低說聲:「你瞧外面誰來!」 懿妃再輕狂不過,忙將身子一扭,一眼瞧見榮祿,不由得笑靨微開;手裡拿條灑花汗巾子,將一張櫻桃小口抿住,兩隻高底鞋子下,仿佛滑滑地踏了香油,趕出內間,同榮祿打個照面。不料老佛爺咳嗽起來,豈不是天不做美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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