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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伊尹說湯征葛伯 商師伐四方霸國(2)


  隨有從田來者,從容曰:「鄰國商侯師也。」

  其童子之父母曰:「也如吾葛氏之田獵否?若如吾葛氏,則當走矣!」

  有曰:「商侯仁人也,是必來救我者,何走之有?」

  及商師至,則陣齊車正,兵肅馬靜,旌旗整,戈戟齊,如林如堵而行,無一卒亂走一步者。葛之民初見此象,於是遠近來從,環而觀之。皆牽手加額,仰天謝曰:「吾幸安矣!不須驚矣!」

  及觀之既習,則田者自田,行者自行,市者自市。但師過之時,各停手足之務,共仰而視之。及至葛城之東關,並不見葛兵動靜。但見葛民無數,攜壺挈畚,盛湯飯來餉商師,請商師進城。葛從順謂葛民曰:「汝先回城,告城中臣民曰:『吾國葛從順,禦商侯求救吾民。商侯只欲獲葛垠,不害一民也。』中大夫勾殊、削被二子,叫他伐圖謀。」

  葛民歡噪回城,喊佈滿城。商侯按兵陣於城外。

  葛氏垠尚在太和堂中喧飲。聞商師至,乃驚惶亟令閉城。召城外民,民無一人應者。點城中兵,兵誑哄不來。身邊只有三千護衛人,又不肯出戰。皆平素相從放縱淫酗,即前日殺童子者也。商侯命叩木、高標,聲葛氏蔑祀、殺無辜之罪。葛氏乃曰:「何人為我出國起諸侯之兵。」

  顧左右同飲寵臣狎客,皆不應。乃命中大夫勾殊往起諸侯兵,削被點城中兵。勾殊曰:「君侯何不更進以酒,則無憂矣!諸侯平日未有得於君,他豈肯來?」

  削被謂城中兵曰:「商侯仁者,伊尹聖人,皆不可敵。今其來,原非罪吾等。爾輩願為葛死,則出戰。如不願,則散」。三千護衛人散去一半。

  勾殊往城上謂國人曰:「爾輩知商侯之所以不進城乎?非懼吾也,乃恐殺吾等善人也。何不早戴以為君?」

  滿城中合呼曰:「此言是也。可縛酗主而出歸商侯。」

  勾殊曰:「有勇者,前縛之。」

  於是數千人勇者,爭前入太和堂。勾殊、削被遂同率國人先將葛氏護人千餘殺其半,擒其半。遂盡縛葛氏及狎客寵臣,共五十三人妻子,皆系以出迎商侯。商侯在城外,但聞城中喊聲。以問伊尹,伊尹曰:「城中鼓噪,必擒葛氏也。」

  命陣中擊鼓應之。

  聲未止,而葛人勾殊、削被率國中民擒葛氏等至。商侯命三軍直舉旗槍,如陣而進城。一人不出伍,一戈不斜擬。葛民滿市呼拜商侯。乃進葛伯堂。問伊尹曰:「何以厝處?」

  尹曰:「不殺葛伯,何以快葛民之心?不赦其左右,無以輯天下亂人之志。」

  乃命梟葛伯于市。究前日奪食、殺童子等之人于護衛兵中,殺三十人以祭童子之墓。其餘寵臣、狎客、衛士,重罪者,劓、刖、髡、黔、腐五刑刑之:罪輕者,流之。婦女老幼盡赦之。乃以金帛賞勾殊、削被。二人者,平日無寵之臣,與從順稍合意者也。仍使從於從順。又發葛氏之金珠幣帛,求葛國之良士予之。而盡發酒米肴物,來賞葛國之民。遂封葛從順仍守葛國,用其士安其民。封太康延仍于陽夏。商師但歸,于葛國兩日而已,出師止四日而歸亳。葛之民送之,泣下淋淋然。自後,四百里中,朝慶訟獄謳歌,民俱自歸於亳也。於是中國之諸侯聞之大悅,願共尊商侯為天子。不復往朝桀,皆來朝商侯矣!

  且說商侯既歸亳,仍勸課農桑。而東方之人,鬲君與支機子輩,求師征豕韋氏,商侯不許。曰:「寡人初無征伐之權。為葛近我,如矢注於弦,不得不發。今葛已征之,兵更敢他出哉?」

  伊尹曰:「女媧、黃帝豈有人主使之掌征伐之權乎?且使人主命之征伐,豈有命其即征人主也哉?且仁人征伐之權,天命之也。君既受天命矣!又何疑焉?且君救民為心,豈但救中原一掌之民哉?將在天下,且君即不行,今已如騎虎之身,不得下矣!明歲庚寅,去甲申大朝六年矣!諸侯即不盡至,而霸國必朝夏。君將朝,是自以肉投虎也。不朝將會師而攻我,君何以應之。」

  商侯愕然曰:「當複奈何?」

  伊尹曰:「兵有先實而後聲者,前日之征葛是也。兵有先聲而後實者,他日之征豕韋是也。請先遣慶輔往結東方諸侯,次遣湟裡且往近方諸侯結好,道君侯之心,諸方必來。待農事畢,而東征。先除巨霸,夏失其一臂矣!」

  商侯蹙然曰:「奈何謀至此?」

  尹曰:「非此則不能救生民,奈何?」

  商侯乃悉從議行。

  至八月,中國諸侯,有男氏、杞氏、繒氏、冥氏、有莘氏、房伯氏、弦子氏七君領二十餘小國之君及新封大康氏、葛氏皆來朝于商。商侯與言豕韋之罪,諸國俱願從征。商侯命九君等各歸本國,選精銳之士各千人,車各百乘,仲秋之望來會。厚待三十國之君,遣歸。人人退去,頌商侯之聖德如天矣!九月,慶輔以豕韋之族中賢士彭祖、彭賓來歸,報東方斟

  鄩氏、斟灌氏、陶山氏等十余國頻苦系韋侵陵,皆願密部兵車以應。惟薄姑氏党豕韋,而萊子遠,有施氏以妹喜之族不可結,九夷亦遠,未往。月望,九國之師來會。商侯自發國中五軍,命支機子將前,鬲君將後,慶輔將左,湟裡且將右,自與伊尹將中,彭賓為禦。九軍別為九陣。

  廿七日,軍于彭山。斟鄩等三軍前導,九軍隨後,商師中列。時豕韋冀方奪民妻,而取其夫殺之。聞師至,大駭。急遣大夫往召淮夷,淮夷不至。自點國中九萬之眾,一夫不至。皆知其為商侯,盡簞食壺漿來迎勞了。冀盛怒曰:「吾且先殺子履,後殺吾國叛民。」

  遂自率親軍一萬二千,陣于彭山東。系韋之民聞冀言,遂各率車馬戈甲來助商師。支機子先率豕韋之民入其國,系其妻子親戚,殺其惡黨。而商師未動。東國及九國之師,擁攻豕韋冀,冀之師望風而潰,半降半走,冀見事勢已危,單車走至城下,見城上皆商師旗鼓。鬲君追冀,獲之。商師乃入豕韋國。柱卿豕韋冀於城門。

  時諸侯之入桀豕韋冀屍為碎糜。釋其妻子,流之。察其親戚,罪重者刑之,輕者赦之。盡出其士民子女還家。發其穀粟,賑其民。發其幣帛金珠,犒賞諸侯之人。複封東方失國之君,如鬲君等者二十餘人。封彭賓于大彭,其後盛于商世。支機子,實豕韋仁也,封承豕韋之後。商侯居韋國,僅六日而班師,往返二旬餘耳。薄姑氏遠遁,商侯亦不窮兵。自是東方諸侯不朝桀而朝商矣!

  商侯歸毫,諭東、中諸侯各息其民,練其甲乘。而自息民于國。商侯問伊尹曰:「南北之伯不悛,伐當何先?」

  伊尹曰:「先伐昆吾。王者之師,不畏強淩弱,南弱北強,故先昆吾。」

  侯曰:「吾力不敵,奈何?」

  尹曰:「吾力亦豈能敵豕韋乎哉?但君常存此不敵之心,則無敵於天下矣!」

  胙伯、良仁獻策曰:「昆吾氏協于夏王,明年必入朝。願乘其國空虛而襲之,無有不克。」

  商侯曰:「乘人之虛,掩人之國,如盜賊之行,瞰人之亡而取之也。吾不為也。」

  伊尹曰:「夫伐人國者,非伐其國也。伐其人也,亦非伐其人,討人之罪也。如是則天下為公。若乘虛襲之,是利其土地貨財。其人且不在,將問誰之罪哉?故莫若暫息民養威,以待其變。先遣諜以間其心腹。蓋中東既合,可以少待而自存。他方之罪人,待滿而後發可也。」

  乃使旬範先往昆吾,慶輔次往息國,以觀之。

  卻說那昆吾國巳牟盧,正馳聘田獵。擒擊鼓告事之人,殺之而食其肝。聞報豕韋氏兵敗國亡,大怒曰:「商子履何人,有此肝膽乎?吾當踏平中原,為夏王討不庭。」

  乃會集北方諸侯,共議將伐商。不知北方聞商侯封亡國,全善人,誅暴惡,保民生,已無人不願商侯之來。但聊且當面唯唯如命。

  明年庚寅,夏桀四十六年元月,中東二方諸侯盡朝商。獨巳牟盧朝夏,以商侯之舉告於桀。桀一向在宮中取樂,昏昏夢夢,向無人敢言。聽牟盧說知,乃大怒。即命牟盧征之。賜其黃金、斧鉞、白玉、鞶帶,許以伐商侯,即以商地賜之。牟盧承命歸。又會集諸侯,諸侯一無應者,牟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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