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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康親王會兵平閩浙 趙良棟奉命取成都(1)


  話說桂林知府傅宏烈,承賴塔之命,進兵以掩吳國貴及郭壯謀之後。所部一萬人馬,倒令銜枚疾走,先望城步進發。惟廣西一地,由靈川至湖南地多山麓,行走不易,軍士皆有畏色。傅宏烈奮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汝等不讀書,不見鄧艾偷渡陰平乎?今此路雖險,仍不及陰平萬一。如此尚且畏懼,何以交戰?吾料敵人必不知吾從此進兵,汝等可以放心矣。設有不幸,吾即與諸君共死於此。吾為長官,未必汝曹性命較吾尤貴。今唯進者有功,退者立斬,汝等不要違令。」

  三軍聽得,於是勉力進前,皆穿林撥草,附葛扳藤而進。馬上官軍亦以地勢梗塞難以馳馬,下馬步行,令軍士代為牽馬。還虧山路雖險,周軍並未駐兵防守,故傅宏烈人馬全無阻礙。登山之後,傅宏烈慨然道:「若敵人以千人駐守山隈,吾軍即不能到此矣。幸敵人見不及此,吾軍以通行無礙,此吾軍之福也。此行必一戰成功矣。」

  三軍聽得,至是膽氣為之一壯。及通過山麓而後,已離城步不遠,傅宏烈對諸軍道:「城步一地,正壓武岡之後。敵兵只防前路,於後路必守兵不多,吾軍速據之以為根本。若被敵人覺之,于城步增益守兵,吾軍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將全死於此矣。」

  說罷,即傳令進兵。果然城步地方只有千余周兵防守,不過以備轉運糧草,全不知傅宏烈帶兵忽至,故全無準備。傅宏烈遂督兵一擁而進,驅散守兵,拔了城步。

  時吳國貴及郭壯謀力謀拒禦希爾根,方謂守禦得力,希爾根斷難過嶺,忽見城步守兵七零八落倉皇奔至,吳國貴大驚,細詢原因,方知傅宏烈帶兵由靈川偷過城步,以襲自己後路。乃謂郭壯謀道:「今若此,是吾軍腹背受敵矣。吾等在此,勝則有功,敗者為俘,一息尚存,當效死勿去。今有一策於此,不知將軍肯行否?」

  郭壯謀便問何計,吳國貴道:「為今之計,只有分兵,以一路阻希爾根,一路阻傅宏烈耳。」

  郭壯謀道:「公言亦是。但恐傅宏烈已掩吾後,吾軍心已瓦解矣。」

  吳國貴道:「傅宏烈一軍,由靈川到此,踰山渡嶺,輜重多則三軍難進,必以步兵輕騎火速疾行,則所攜糧草必少。如堅壁以持之,不消兩月,宏烈必不能支持。」

  郭壯謀深然其計,自願獨當傅宏烈,留吳國貴力拒希爾根,各自分其責任。

  時傅宏烈已踞守城步,即日即欲進兵掩攻楓木嶺之後。帷軍行疲憊,將弁紛請再行休息一天。宏烈道:「不可。吾軍糧草尚少,轉運維艱,今惟有出其不意,方可收功,否則吾軍反為所棄矣。」

  正爭論間,忽探子報到,敵人知吾得了城步,現已分兵由郭壯謀領兵來攻城步矣。傅宏烈聽得,大驚,只令人固守城池,另分兵城外以為援應。並下令道:「吾軍至此方疲,未能遽戰。今惟有力守,徐圖良策耳。」

  便將一萬人馬分一半抵禦郭壯謀,而留一半輪流守禦。及郭壯謀帶兵到時,並力往爭城步,傅宏烈惟設法拒之。宏烈並下令道:「吾軍到此,進則生,退則全死,不可不奮力。」

  故軍士皆振奮。那郭壯謀的軍士,又以傅宏烈既襲其後,已不免驚慌,故一奮一怯,相去懸遠,郭壯謀人馬雖眾,亦無可如何。傅宏烈見郭壯謀以二萬之眾,不能爭取城步,心中稍安,便分兵四處巡視,以斷周兵運道。凡周兵糧草,時多由貴州輸運,被傅宏烈劫了多次,故宏烈軍中反糧草充足,周軍反已告匱,軍心益為惶亂。

  早有報知吳國貴,吳國貴歎道:「吾早言傅宏烈間關到此運道艱難,破之實易。若郭壯謀能依吾言,先絕敵軍退道,而自保糧草,即不必與爭城步,而傅宏烈即全軍死於此矣。今我軍為主,既不能斷客軍糧道,反為客軍所劫,何以能戰乎?」

  說罷不勝歎息。時吳國貴雖能力拒希爾根,怎奈軍中缺糧,所有運道俱為傅宏烈所斷,軍心大為驚懼。自古道:無糧不聚兵。故吳國貴軍士,此時已有私逃的。吳國貴知軍心已散,雖勉強死守,亦屬無益,更恐軍中有通敵投降者,那時反為敵人所據,乃傳令放開險隘,出其不意,直攻希爾根。只望僥倖一勝,則軍糧充足。

  不意正欲戰時,郭壯謀一軍以無糧故,已自嘩潰,紛紛亂竄。傅宏烈更乘此機會率兵直出城步,追擊郭壯謀潰散之兵。周兵一來慌亂,二來困乏,那裡還有心拒敵?故郭軍大敗,死者不計其數。吳國貴見此情景,知本軍不特不能進戰,即關隘亦不能再守,惟有統率本部兼救郭壯謀殘兵,潰圍而出。

  不想希爾根一路知吳國貴既退,料廣西一路必然得手,故亦率兵奮進,與傅宏烈不約而同,分兩路夾攻。又因山路崎嶇,吳國貴此時反不易潰走。希爾根及傅宏烈兩路人馬,漫山遍野而來,已把周兵圍困。郭壯謀先死於亂軍之中,故郭軍紛紛投降。此時吳國貴雖有謀有勇,已無法可施。

  自郭軍投降之後,連吳國貴的人馬也無心禦敵,希爾根及傅宏烈又已逼近。吳國貴見軍心如此,料難走脫,即多殺軍士亦屬無用,乃向左右歎道:「吾初守楓木嶺時,以為如此險要,守之誠易,斷不有負責任。故受任以來,殫精竭慮。獨不顧及廣西一路,是吾失策。然使郭壯謀能依吾言,傅宏烈片甲不回矣。今以如此險要,擁數萬之眾,而不能固守,即能沖出重圍,複有何面目見人乎?」

  言罷,即拔劍自刎而死。左右救之不及,敢是死了。

  自吳國貴死後,三軍無主,乃一齊倒戈投降。希爾根乃與傅宏烈撫定降兵,一面向北京報捷。賴塔貝子乃奏表傅宏烈之功,立升廣西巡撫。希爾根乃與傅宏烈計議,仍令宏烈一軍,由桂入滇,而希爾根即知會穆占,分道同進貴州。不在話下。

  且說靖南耿精忠自附從吳三桂之後,雖以三桂自立稱尊,心殊不滿。惟自念既已舉兵,必不能求朝廷免罪,計不如陽則與三桂相應,陰則自圖大事。若自己可以如願自不必說,即三桂成事,亦可以受三桂之封號,一舉兩得,終勝於坐而待死。乃大簡師徒,直指浙右。以左軍都督曾養性,中軍都督馮九玉,前軍都督吳長春,後軍都督馬成龍,及陸路都督馬仕宏,水師都督朱飛熊,與總兵俞鼎臣,各領本部分出攻浙。耿精忠統兵在閩,撫定各郡,然後繼進。先是攻浙各路人馬,次第進發,各路各不下數千人,聲勢浩大,全浙為之震動。耿兵所過,無不披靡。

  是時江浙平靜日久,武備廢弛,故耿兵到時,勢如破竹。如台州、溫州等處,俱已淪陷。只有守備何敬忠,與曾養性會戰於斑竹嶺。然一經交綏,即全軍潰退,何守備亦即陣亡,自是更無一將敢出迎敵。於是上虞、諸暨亦不能守,皆為耿兵所踞。全浙地方,皆如朝不保夕。地方大吏,凡文書奏摺,雪片似的飛請援兵。由是北京政府乃派康親王為大將軍,及固山貝子與甯海將軍,一同帶兵赴浙,以拒耿王之兵。

  當大兵到杭州時,康王與諸將即會議進兵之計。固山貝子道:「耿藩叛後,初已出兵為三桂聲援。及三桂僭號稱尊,耿藩已有悔志,故觀望不前耳。今耿藩兵勢既銳,吾若迫與之戰,未必即勝。不如宣以朝廷德意,令其依舊歸順,兵不血刃,即可肅清,較為得計。」

  康親王道:「非也。當耿藩初叛時,圖海亦陳此策。今幾經時日,耿藩乃以各路兵力威逼全浙。若再複忍之,彼氣必驕,安肯歸附?恐全浙將盡為所有矣。」

  將軍甯海道:「王爺之言是也。敵患已深,宣擾之策非今所可用。以愚觀之,敵誠易與耳。」

  康王乃獨向甯海問計。寧海道:「今耿藩分數路赴浙,其精銳必盡在浙中,若能破其浙江兵力,即迎刃而解矣。若再懼不敵,可特遣一路,從間道先擾閩中,而以大軍角其前。彼懼腹背受敵,不退何候?吾因而乘之,是閩浙一舉可定也。」

  康親王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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