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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還五將建州修玉帛 贅三桂藩府鬧笙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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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督師袁崇煥既定了主意,要斬毛文龍,即點齊本部親兵,並選勇健將校數員護衛,內服戎裝,外衣文官袍服,身佩上方寶劍,借閱兵之名直往雙島而來。時因狂風大起,又因遼海空闊,波浪乘著颶風震撼海岸,泛舟不易。袁崇煥便令暫駐松子澳,密與左右計議要誅文龍之事。崇煥道:「某此行實為國家耳。不知我的,謂我擅殺國家一大將,知我的,當謂我能除國家一罪臣。議者每謂,文龍若死,敵患必深,顧本督師以為,寬柔養亂,此風斷不可長。文龍死後,本督師當捨命以報國家,惟望諸君悉力相助耳。」 左右聽罷,皆默然,徐道:「某等皆願聽督師指揮,但督師若殺文龍,當以計致之,文龍擁十萬之眾駐于皮島,若聞得督師必要殺他,必不肯斂手待斃,恐督師其時反受其制,不可不防。」 袁崇煥道:「諸君之言甚是。某計劃定矣,不勞諸君多慮。」 說罷先派人詣文龍處,告會操之期及到時面商軍政。 毛文龍也不慮有他志,立複崇煥,欣然預期相會。 到了次日,風浪漸平,袁督師便揚帆直往皮島。所經各島嶼,都登岸察看形勢,覺毛文龍佈置亦頗完密,心中躊躇道:「毛某經營邊備亦有條理,若使此人鞠躬盡瘁,敦守臣節,實不可少之人才。只可惜他性情強悍,蔑視綱紀,蹂躪遼人,罪至不赦。今日殺之,亦殊可惜。」 時毛文龍未知袁督師之心,每處必有人窺探。袁督師亦知毛文龍羽翼多眾,防有洩漏密謀,故每經一島,從不發言,因此毛文龍不得袁督師用意也,不敢怠慢。一面偵察袁督師行程,預備恭迓。時袁崇煥正由大王山岸開行,早有登州海防左營遊擊尹繼珂乘船來見,說稱奉毛帥之令,以海風暴起,特調八十四隻帆船來接。 袁崇煥此時,自覺毛帥有此敬禮,恐殺之不安。轉念此乃國家公事,只治其跋扈之罪,不能以其敬禮自己,為之寬恕。與尹繼珂見後,仍又開行。約曆十餘海裡,已近旅順,已有旅順遊擊毛永義來迎。袁崇煥遂登岸,與毛永義同謁龍王廟。袁督師故謂毛永義道:「國初中山、開平兩王,先戰於鄱陽湖,再戰于北平,乃能驅逐胡元,皆于水戰、步戰兼籌勝算。今毛帥水營,只以紅船泊守,恐難得力。本部堂若複河東,斷不能似此草泛了事。」 毛永義道:「毛帥以建州敵人只長於騎射,故注重陸路,且國家餉項既單,于水防亦不易完備。然數年來未聞海盜告警,督師大人可以放心。」 袁崇煥道:「君是姓毛,應作此等說話。」 毛永義聽得,心中不免驚疑。正欲再言,袁督師即令開船,早到了皮島登岸。忽快船飛報毛帥已到,袁督師即令來日相見。左右密道:「毛帥此來,未嘗失禮,督師不宜卻之。」 袁崇煥不答。 到了次日,方約文龍相會。即同到文龍營中,彼此交拜,然後分賓主而坐。袁督師道:「遼東海外,只本院與貴鎮二人,務必同心共濟,方能成功。本院歷險來到了這裡,原要與貴鎮會商軍國大事。本院有個良方,不知貴鎮肯服此藥否?」 毛文龍道:「敝鎮在海外數年,倖免敵患,也有許多功勞。只以小人多讒,動多梗阻,致馬匹錢糧每致缺乏,故終不能大償心願。然小戰百數十,未嘗少挫。今敵人不敢正視天朝,差堪告慰。若貴督師更有良謀,定當拱聽。」 袁崇煥即故露娛悅之色,文龍並沒有一些猜疑,旋即辭回。袁督師複執文龍手說道:「只因船上不便,敢借貴鎮賬房待酒。」 文龍欣然領諾。去後次日,袁督師帶了扈從親丁詣毛帥帳中。毛帥接見後,即帶袁督師周覽皮島,亦覺設備完固,所到之處皆有將校出隨,軍令亦十分嚴肅。惟每見一將校,袁督師都問他的姓名,但大半答稱是姓毛。原來毛文龍懼將校不得其力,故凡稍屬勇敢的人皆是子侄,都令他姓毛,以為如此可以得力。此時袁督師聽得,心中以他遍招黨羽,大為不悅。隨回帳中,只見毛帥親丁皆佩劍環衛,袁督師道:「我們兩人同為國家大事,有軍政密商,不是鴻門會,安用佩劍相隨?你們不必俟候。」 遂把毛帥親丁一概斥退,便與毛帥談到二更方散。袁督師密召副將汪翥到自己行營帳中,議至五更,皆商拿殺文龍之事。汪翥道:「觀毛文龍舉動,只怨望為小人所讒,似無什麼跋扈。且觀其軍容將令,亦井井有條,袁督師可否為國留人,赦其前愆,貸他一死。」 袁督師道:「吾料彼固畏吾,以吾曾領上方劍來也。我若不能制他,後益難制。吾志已決矣。」 汪翥默默而出,密謂守備李鈞元道:「督師殺毛帥之心,如先入為主,只記文龍前日愆尤,不計東邊現時景象,吾甚惜之。」 繼而又道:「袁督亦不免矣。」 李鈞元急問其故,汪翥道:「文龍若死,敵患必深,朝廷必修其殺文龍之罪也。」 說罷,相與太息。 到了次早,袁督師即傳號令,以遼海為界,東路行毛帥印信,西路行自印信。袁督師料毛帥必然抗阻,惟毛帥絕無抗辯。袁督師沒法,即約毛帥較獵,毛帥又欣然願從。袁督師道:「貴鎮受海外重寄,合受本院一拜。」 袁督師拜罷,毛帥亦答拜,然後起行。袁督師即令參將謝允光密傳號令,將營兵四面圍定,把毛帥隨護的將校親丁共百餘名統通包在圍內。各設一張案子,袁督師與毛帥對坐。袁督師開言道:「貴鎮手下將校親丁,也有許多姓毛。不想貴族出得許多這般好漢。」 又向各將校說道:「我寧遠那裡,官有許多俸,兵有許多糧,還不足飽暖。今念你們海外勞苦,每人只得米一斛,即家有幾口,仍靠此米做生活,實在可憐。你們受我一拜,此後不患無餉。」 毛文龍道:「督師此言,是使將士集怨本帥矣。數年來餉項雖單,本帥未嘗克扣一點軍餉,不知督師何出此言?」 袁崇煥道:「本院節制四鎮,以登萊天津本是個要地,請設東江餉部,錢糧由寧遠運至。昨與貴鎮相商,並議設道缺查核錢糧,俱不蒙允許。貴鎮果屬何心?」 文龍道:「東江錢糧向由本帥自管,尚多阻壓。今若由寧遠轉運而來,必更多梗塞。在貴督師忠於國家,或能源源接濟,但數年來已幾換薊遼總督,恐繼督師之後者不知督師好心,壓抑本帥軍糧,反而有礙大局。此本帥不得不拒,督師豈因此便疑本帥耶?」 袁崇煥道:「貴鎮那裡是作此想,不過目無法令罷了。但目無本院猶自可,方今天子神武,稔知貴鎮一片橫悍,也容不得你。你若不信時,且把個利害給你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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