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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李世民南面登基 孫伏伽禁中獻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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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高祖自立秦王為太子後,國家政事並不親理,乃召裴寂、封德彝、蕭瑀、陳叔達等入宮中諭之曰:「吾今忄昏亂,不堪為君。將頒詔傳示中外,讓天位與太子。寡人退養深宮,以保餘年也。」 裴寂曰:「太子有天日之表,有帝王之德,仁孝寬厚,內外遵服。若立為君,足可以繼陛下之業,而衍無疆之休矣。」 眾大臣齊應聲曰:「若讓太子君位,上順天理下合人心,邦家由是大定也。」 高祖大悅,即遣侍官召太子入宮議之。世民隨侍官進宮中,見高祖諭以讓位意。世民固辭曰:「前因太子之惡,擅弄國柄,恣肆大逆,今且夷滅。大事已定,豈可即以寶位與臣?如臣無德,縱使登帝位,宗廟不歆,天下不服,何以安社稷而衍鴻休耶?」 言罷,頓首出血。陳叔達等曰:「此非讓天下之所,太子暫退。來日於朝堂公議。」 眾臣各散去。 次日,秦王於東宮集眾臣僚議之。長孫無忌曰:「夫隋失其鹿,天下豪傑並起,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天命有在,所以率歸李氏有,天也。且唐業鞏固,四海宴安。高祖因天下之心,欲讓位太子,皆公議所出,非有私也。太子當自決斷之。不可執匹夫之見,而失此機會也。」 世民曰:「建成、元吉,才因肆逆而誅,吾即受位為君,難塞天下之議矣。」 尉遲敬德曰:「吾眾人棄鄉里,隨大王于矢石之間,固欲圖顯耀宗親,垂名竹帛,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既定,而大王猶不即帝位,誠恐眾人無望,紛然散去。那時難複合矣,則誰與相扶持乎?願大王思之。」 世民見眾人勸言甚切,乃許之。忽報:「高祖親臣裴寂、蕭瑀、陳叔達等,具天子璽符,欲以上獻。」 世民曰:「宮禁之中,非授受之地。待出朝會議。」 次日世民引一班僚佐趨朝堂。只見蘇世長、宇文士及、韋雲起、孫伏伽、張玄素、陳叔達等一干文武大臣,俱在禁門迎候。太子曰:「受皇上君位,天下之重事也。寡人不佞,不足以當之。願請皇族中有最賢者立焉。」 蘇世長進曰:「大王乃唐主嫡子,宜為高祖嗣。願大王即天子位,以為天地、宗社、神民之主。」 陳叔達亦曰:「臣等熟計已久,今皇上退養深宮,而以太子登大位,誠為允當。王請勿疑也。」 太子世民乃曰:「卿將相各以寡人宜受君位,寡人不敢辭。」 乃於八月甲子日,群臣捧天子璽符,再拜上獻。太子接璽符,升顯德殿,即皇帝位,是為太宗文皇帝。遣裴寂告於南郊。其文曰: 維年月日,朕以隋政不綱,運祚永終,士卒苦於奔命,蒼生困於流離。今者豪傑雲集,天下歸心,登大寶長安之南,面示天命。關外之東隅,凡爾諸侯,各攄厥志,共仗忠義,守封疆而勿貳,庸供乃職;遵王化而莫違。報功厚爵,朕不吝焉。如有梗於聲教,法所不私。其各體之。 裴寂宣文以罷,大小文武群臣,各上表,行朝賀,禮畢。次日,奉高皇法駕,入養老宮,封大臣蘇世長等爵,邑萬戶;陳叔達、裴寂邑各三千戶。侍中高士廉、中書令房玄齡、宇文士及、僕射蕭瑀、封德彝以下,各居原職。凡大小文武群臣,俱有賞賚。 發詔傳示天下,立妃長孫氏為皇后。後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法。上為秦王,後奉事高祖,承順妃嬪,甚有內助。及為後,務崇節儉,服禦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後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敢預聞政事?」 固問之,終不對。太宗甚重之。 卻說邊廷飛報入突厥,言:「秦王世民已即天子位。見有詔書,發於各國知道。」 頡利可汗聞此消息,遣人召突利可汗相議曰:「今秦王初登大寶,何不因其國中未安,起二國之兵,攻入長安,可以雪前恥矣。」 突利曰:「高祖以天下讓與秦王,秦王必兢謹以保其國。若只起本國人馬,急難取勝。惟必遣使往高麗,見國君建武王,獻送金帛,以賂其心,令其起遼東人馬,從海西攻長安之南;吾起本國騎兵,出雁門,攻長安之北。令唐主首尾不能救應,方可以成功矣。」 頡利大喜曰:「君之計甚妙。」 即日合十萬餘騎,離突厥,從涇州入寇。但聞鼙鼓連催,笳聲悲切,胡騎卷地而來。人馬至渭水,屯於便橋。 頡利先遣心腹將執失思力入見唐主,以觀虛實。飛騎報入長安,近臣奏知:「突厥二可汗合兵入寇,即日人馬屯紮便橋,聲勢甚緊。」 太宗集文武議之。中書令房玄齡奏曰:「胡寇結連高麗,為中國患。陛下新立,軍士解甲未久。雖遣人再與之議和,免動干戈,亦良策也。」 言未畢,忽一人于班部中走出曰:「不因此時進兵,更待何時?」 眾視之,乃朔州善陽人也,覆姓尉遲,名敬德,見為殿左親軍。敬德進言曰:「心不顧仁義,若複與之和,則彼念輕中國,非所以馭夷狄之道。今部眾深入吾地,必不能保全而回。乞陛下假臣一萬騎,斬頡利二可汗之首,致于闕下。」 太宗曰:「和與戰,二者皆利。且看突厥來意若何。」 忽報:「頡利遣使人朝見。」 太宗召入,思力進拜山呼畢,即奏:「二可汗將兵百萬,見屯便橋之北,弓強刃利,請陛下定奪。」 太宗怒責之曰:「吾與汝可汗在溝水之岸,面結和親,贈之禮物無算。今可汗背盟入寇,擾我軍民。汝雖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猶自誇兵馬強盛。今先斬汝頭號令,然後發兵問二可汗之罪!」 思力驚懼,再三哀告曰:「非臣之過。本二可汗失信之罪。臣特來通命也。」 群臣鹹為力勸,太宗乃令監囚于帥府。即遣高士廉、房玄齡引壯勇數千,于長安北道先發。又遣敬德、程知節引兵為合後:「朕將親見二可汗。」 詔令已下,高士廉、房玄齡各引兵去了,敬德等亦準備軍馬後應。不在話下。 卻說太宗車駕出得北門,徑至渭水上,遙望見突厥人馬,如葉聚蜂屯一般,金鼓之聲不絕。頡利、突利二可汗,看見長安有人馬出城,亦自擺開陣勢。不移時,旌旗擁出,黃羅傘下,蓋著唐太宗車駕,左有房玄齡,右有高士廉,背後隨騎,各金盔銀甲,紅錦戰袍。端的人雄馬壯,秦王之兵矣!突利二可汗看定,認得是太宗御駕親出,大驚,相謂曰:「思力入朝不回,唐主輕騎而來,必無好語也。」 言未畢,太宗遣人出軍前揚叫:「唐天子請頡利二可汗出馬打話!」 胡騎聽得,報入軍中。二可汗亦並馬出,立於門旗之下。太宗隔水責之曰:「日前與君盟約,誓書戰辭,何獨忘之乎?」 頡利無語可應,唯曰:「因陛下新立,特來定歲貢之禮。非專為入寇也。」 太宗怒曰:「既議歲貢,何必結連他國,合兵大舉而來?狄夷之心,貪婪不足。曾謂我中國無殺人之劍耶?」 頡利聽罷,各面面相覷。忽長安城北一聲炮響,尉遲敬德部領精兵來到,旌甲蔽野,殺氣沖天。 頡利二可汗見唐兵勢大,皆下馬羅拜於地,揚聲曰:「如今願與陛下實心講和。再不敢背約也。」 太宗聞可汗之言,乃下令:「後軍且退十裡佈陣,吾獨留在此,候與頡利議和。」 於是兩下皆退。僕射蕭瑀叩馬諫曰:「戎狄之心不測,今日議和,明日又反。陛下以大軍皆退,而車駕獨留,倘胡兵一有他變,非所以重國體也。」 太宗曰:「今突厥取以部下傾國而來者,以我國內有誅建成、元吉之難,聽得朕新即位,謂我不能迎敵也。我若不出兵,示之以弱,虜必放兵大驚,不可複製。故朕輕騎獨出,以疑其眾。然後縱大隊出城,震曜軍容。彼知必戰,且虜賊既深入,自有懼心。與戰則勝,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一舉矣。」 眾再不復言。忽報:「頡利遣達官來請和。」 太宗許之。 次日,引文武前至便橋之上,對面頡利二可汗,兩下各屯住人馬。太宗出於軍前曰:「既今再和,勿複有生異心。寡人以兵革危事,不忍使軍民死於鋒鏑。此約不信,征討之兵有所不免也。」 言罷,令高士廉以白馬一匹斬於橋上為盟。頡利見太宗親結盟誓,皆羅拜于馬下,受命曰:「突厥自此不復反矣。」 太宗仍令將金帛、牛馬送於突厥。突厥亦獻名馬二千匹,羊萬口。太宗皆不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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