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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許遠計殺敵將 張巡慘烹愛姬(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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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巡吩咐到後堂去請夫人出來,只聽得一陣環珮聲響,兩個丫環扶著一位千嬌百媚的申氏出來。眾將士見是主將的愛妾出來,便一齊把頭低下。那申氏走至張巡跟前,深深襝衽著,低聲問道:「老爺喚妾身出來,不知有何吩咐?」 張巡看他愛妾時,越發打扮得齊整了,便指著身旁一個坐椅說道:「你且坐下了,我有話說。」 那申氏半折著纖腰,打偏坐下。眾人見張巡霍地立起身來,一納頭便拜倒在申氏石榴裙下;慌得申氏忙跪下地去,還禮不迭。張巡站起身來,滿面流著淚,說道:「俺今已拼這條性命,做一個忠臣,也願夫人成全了俺的志道,做一個烈婦。你看堂下眾將土,都為俺忍饑耐苦,死守著這座睢陽城;我只因一身關係一城存亡,不能割下肌膚,以享眾士,夫人身體肥嫩其味當比俺的肌肉美,還求夫人替俺殺了身吧!夫人這一死,不獨我做丈夫的感恩不盡,便是萬歲爺也知道夫人的好處呢!」 好個申氏夫人,她聽了張巡一番話,便毫不遲疑,當下用纖手打開衣襟,露出潔白的酥胸來。兩旁將士看著,其勢不好,便一齊搶上前去;說時遲,那時快,張巡早已拔下佩劍,只一劍,只聽得嬌聲喊:「我的老爺!」 那酥胸上早已搠了一個窟窿。申氏倒下地去,眾將士一齊跪倒在地,嚎啕痛哭。張巡喝令把屍身拖下堂去,洗剝了放在大釜中熬煮起來。正淒慘的時候,忽見那許遠也一手揪住一個已殺死的僮婢,滿面淚痕,走上堂將那僮婢交給左右,一塊兒洗剝熬煮起來。滿堂上將士,齊聲哭喊道:「小人們願隨張大元帥、許大元帥赴湯蹈火,同生共死。」 一刻兒那大釜中已把人肉煮成羹,一碗一碗地盛著,端在眾將士面前。那將士們如何肯吃,大家喊一聲:「謝二位將軍大恩!」 便各各擎著兵器,一擁上城去,依舊和城外敵人對壘。可憐他們都是四五日不吃飯的人了,如何擎得起槍,射得動箭,只是倒在地上幹嚎著罷了。張巡一般的也是腹中饑餓,只扶住城垛子,兩眼不住地向城外望著;見有敵兵爬上城來,便直著嗓子喊起來,放出幾支有氣沒力的箭,把敵人打退了。 那許遠坐在西門城樓上,也饑餓得頭昏眼花,打幾下有氣沒力的鼓,逼著眾軍士出戰。那班兵士,餓得站也站不住,被風一刮,便倒下地去,如何能打得仗,急得許遠只是抱頭向天,大聲喊道:「皇天有靈,救我一城市義士!」 一日,張巡伏在城樓上,見城牆外尹子琦部下大將李懷忠,匹馬在城下經過。 張巡喚住他問道:「君降賊幾何日?」 李答:「已二期矣。」 巡道:「君祖父亦為唐臣乎?」 答曰:「然。」 巡曰:「君世受官,食天子粟,奈何一旦從賊?」 懷忠答道:「非敢叛也,我數死于戰,今竟被擄,亦天也!」 張巡大聲道:「自古悖逆,終至夷滅;一旦賊敗,君父母妻子俱死,汝何忍為此?」 懷忠無言,掩面拍馬而去。當夜二鼓將近,忽聞有扣關聲,巡問:「何人?」 「李懷忠來降。」 許遠疑有詐,勸巡莫納,巡流淚道:「事已至此,成敗聽天。」 便令開城,懷忠率本部兵二百人,負米而入。全城兵士大喜,以米煮粥,飽餐一頓,精神大震。 從此不戰,張巡與許遠二人,各據東西城樓,見有敵將經過城下,即苦口勸降;敵將感二人忠義,陸續有進城投降,並私贈糧食的。城中兵因得稍延時日。忽得報,說朝廷已派遣大將賀蘭進明,進屯臨淮;又有許叔冀、尚衡,進兵彭城。這兩處地方,都離睢陽甚近。張、許二人,日夜望救兵到來;但守候了十多日,毫無影響。 看看城中又是粒米無存了,張巡與許遠商議,修書一封,令南霽雲率領勇士三十人,各騎快馬,沖出城去。城外兵士數千,向霽雲圍來,霽雲令三十人分左右,用強弩射住。一夜趕到彭城,拜見主將許叔冀,把張、許二人求救的書信交上。叔冀看了書信,忙去把賀蘭進明請來;進明素忌張、許二人聲威,恐救之功出己上,便不願救助。又愛南霽雲忠勇,便置酒高會,又盛設音樂。南霽雲登堂問:「賀蘭將軍,已發兵救睢陽乎?」 進明微笑道:「睢陽城亡在旦夕,出師亦無益,將軍只飲酒,莫問睢陽事。」 霽雲大哭道:「昨出睢陽城時,將士已不得粒米入腹,不飽食亦一月餘;今將軍不救此數千義士而廣設聲樂,末將與睢陽城眾義士,有同生死之心,義不獨享!」 進明與叔冀二人,再三勸酒,霽雲勃然大怒,起身道:「今末將奉主帥之命,不得達,請留一指以報我諸義士。他說罷,急拔下佩刀來,砍斷一指,一座大驚。霽雲掉頭不顧,大踏步出門去,躍身上馬,回身抽箭,射佛寺塔上,射落塔磚及半。霽雲憤憤道:「吾破賊必殺賀蘭,以此箭為信!」 急至真源郡,得李賁助馬百匹;至寧陵,又得城使廉坦助兵三幹。霽雲率兵,星夜奔回睢陽,殺進一條血路。睢陽城外大兵如雲,霽雲且戰且進,四面受敵。追至城下,只得八百人,時值大霧,對面不見人;張巡在城樓上聽得城外喊殺之聲大震,大喜道:「此南將軍之聲也!」 急開城。霽雲入城,已殺得血滿戰袍,面無人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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