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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冰盤獻荔枝 溫池賜香湯(2)


  〔淨起斜福介〕只求地方,叫那跑馬的人來償命。〔外〕哎,那跑馬的呵,乃是進貢鮮荔枝與楊娘娘的。一路上來,不知踏壞了多少人,不敢要他償命。何況你這一個瞎子!〔淨〕如此怎了!〔哭介〕我那老的呵,我原算你的命,是要倒路死的。只這個屍首,如今怎麼斷送!〔外〕也罷,你那裡去叫地方,就是老漢同你抬去埋了罷。〔淨〕如此多謝,我就跟你做一家兒,可不是好!〔同抬小生下〕〔哭,諢下〕〔醜扮驛卒上〕

  〖小引〗驛官逃,驛官逃,馬死單單剩馬膫。驛子有一人,錢糧沒半分。拼受打和罵,將身去招架,將身去招架!

  自家渭城驛中,一個驛子便是。只為楊娘娘愛吃鮮荔枝,六月初一是娘娘的生日,涪州、海南兩處進貢的使臣,俱要趕到。路由本驛經過,怎奈驛中錢糧沒有分文,瘦馬剛存一匹。本官怕打,不知逃往那裡去了,區區就便權知此驛。只是使臣到來,如何應付?且自由他!〔末飛馬上〕

  〖急急令〗黃塵影內日銜山,趕趕趕,近長安。〔下馬介〕驛子,快換馬來。〔醜接馬,末放果籃、整衣介〕〔副淨飛馬上〕一身汗雨四肢癱,趲趲趲,換行鞍。

  〔下馬介〕驛子,快換馬來。〔醜接馬,副淨放果籃、與末見介〕請了,長官也是進荔枝的?〔末〕正是。〔副淨〕驛子,下程酒飯在那裡?〔醜〕不曾備得。〔末〕也罷,我每不吃飯了,快帶馬來。〔醜〕兩位爺在上,本驛只剩有一匹馬,但憑那一位爺騎去就是。〔副淨〕唗,偌大一個渭城驛,怎麼只有一匹馬!快喚你那狗官來,問他驛馬那裡去了?〔醜〕若說起驛馬,連年都被進荔枝的爺每騎死了。驛官沒法,如今走了。〔副淨〕既是驛官走了,只問你要。〔醜指介〕這棚內不是一匹馬麼?〔末〕驛子,我先到,且與我先騎了去。〔副淨〕我海南的來路更遠,還讓我先騎。〔末作向內介〕

  〖恁麻郎〗我只先換馬,不和你鬥口。〔副淨扯介〕休恃強,惹著我動手。〔末取荔枝在手介〕你敢把我這荔枝亂丟!〔副淨取荔枝向末介〕你敢把我這竹籠碎扭!〔醜勸介〕請罷休,免氣吼,不如把這匹瘦馬同騎一路走!〔副淨放荔枝打醜介〕唗,胡說!

  〖前腔〗我只打你這潑醃臢死囚!〔末放荔枝打醜介〕我也打你這放刁頑賊頭!〔副淨〕克官馬,嘴兒太油。〔末〕誤上用,膽兒似鬥。〔同打介〕〔合〕鞭亂抽,拳痛毆,打得你難捱,那馬自有!

  〖前腔〗〔醜叩頭介〕向地上連連叩頭,望台下輕輕放手。〔末、副淨〕若要饒你,快換馬來。〔醜〕馬一匹驛中現有,〔末、副淨〕再要一匹。〔醜〕第二匹實難補湊。〔末、副淨〕沒有只是打!〔醜〕且慢紐,清聽剖,我只得脫下衣裳與你權當酒!

  〔脫衣介〕〔末〕誰要你這衣裳!〔副淨作看衣、披在身上介〕也罷,趕路要緊。我原騎了那馬,前站換去。〔取果上馬,重唱前「一路裡」二句跑下〕〔末〕快換馬來我騎。〔醜〕馬在此。〔末取果上馬,重唱前「巴不得」三句跑下〕〔醜吊場〕咳,楊娘娘,楊娘娘,只為這幾個荔枝呵!

  鐵關金鎖徹明開,黃紙初飛敕字回。
  驛騎鞭聲砉流電,無人知是荔枝來。

  【按,此處根據《長生殿》原文錄入,以便閱讀。與本書中文字略有差異。】

  ***

  這一折詞兒,雖說是後人鋪張臆測之詞;但在那時,作踐民命,傷害田禾,實在有此情形。如今再說玄宗對貴妃說道:「妃子,朕因你愛吃荔枝,特敕地方飛馳進貢。今日壽宴初開,佳果適至,當為妃子再進一觴!」

  楊貴妃領旨飲酒,永清、念奴在一旁剝著荔枝,進獻于萬歲和妃子。李龜年帶領一群《霓裳羽衣》的歌童舞女上殿來叩見天子,龜年奏道:「樂工李龜年,率領梨園子弟,叩見萬歲爺娘娘。」

  玄宗傳諭快把《霓裳羽衣曲》奏來。李龜年領旨下去,只聽得殿前一片仙樂,更和迭奏。玄宗聽了,也不覺心曠神怡。接著又有一隊隊舞女,在當筵依著聲兒,嬌歌曼舞,把滿殿人的神魂兒全個兒迷住了。

  玄宗也連連讚歎,說:「好舞姿也!」

  歌息舞停,楊貴妃離席奏道:「此等庸姿俗舞,甚不足觀;妾制有翠盤一架,請試舞其中,以博天顏一笑。」

  玄宗聽說妃子能舞,且能在翠盤上舞,喜得他笑逐顏開。便說道:「妃子妙舞,募人從未見過。」

  回頭便喚永清、念奴,可同鄭觀音、謝阿蠻二人,服侍娘娘上翠盤來。楊貴妃暫時告退,更換舞衣。

  只見二十來個小太監,扛著一架七尺來高翡翠琢成的舞盤:那盤兒圓如月,滑潤鮮豔;盤座雕成蓮花模樣,一柱承托;腳下又雕成四頭玉魚,昂首頂住。玄宗看了高興,便喚高力士傳旨,李龜年領梨園子弟按譜奏樂,又令把那羯鼓移上殿來,待朕親自打鼓。只見楊貴妃花冠白繡袍,瓔珞錦雲肩,翠袖大紅舞裙,那鄭觀音和謝阿蠻,也各穿一色的白舞衣,手執五彩霓矽,孔雀雲扇,遮著貴妃上殿。永清、念奴簇擁著妃子,上了翠盤,樂聲起處,那旌扇徐徐移開。

  玄宗打著鼓,楊貴妃在盤中,俯仰翩躚地舞起來。看她腰肢細軟,盤旋跌宕;樂聲愈起愈高,那舞姿也愈舞愈急。只見那翠盤上鞋尖點點,舞袖兒回風團團;愈轉愈急,也分不出人影釵光。正繽紛歷亂時,忽地樂停舞止,旌扇又合。永清、念奴二人上去,把貴妃扶下盤來,走在玄宗跟前,深深一拜

  。玄宗扶住貴妃腰肢贊道:「妙哉舞也!逸態橫生,濃姿百出,宛若翾風回雪,恍如飛燕游龍,真獨擅千秋矣!」

  回頭又喚宮娥看酒,待朕與婦子把杯。貫姐領了酒,玄宗便傳旨,速把朕的十匹鴛鴦萬金錦,一個麗水紫磨金步搖,取來賞與妃子,聊作纏頭之贈。說著,又親自從腰間解下一枚瑞龍瑙八寶錦香囊來,遞與貴妃,說:「這個助卿舞珮。」

  貴妃一一領受。

  玄宗見貴妃臉泛桃紅,微潤香汗;便吩咐備下溫湯,朕與妃子一同入浴去。說著,攜定貴妃的玉手,迤邐向華清池來。

  這時那龍泉風池中,又有安祿山從范陽進貢來白玉雕成的魚龍鳧雁,雜浮在水面。玄宗和妃子解衣入水,那魚龍奮鱗舉翼,狀似飛動;池中有銀鏤小舟,皇帝和妃子各各露著身體,坐在舟中,互通往來。又縫錦繡為各種花朵,浮在水面,任妃子戲弄著。玄宗游泳多時,才把妃子扶出水來。看她一搦腰肢,柔軟無力,玄宗十分憐惜,便撫著進寢官一同睡去。

  這裡再說安祿山,原是營州柳城地方的胡人,本姓康,他母親名阿史德,有邪術,住在突厥國中,入軋犖山,與人野合有妊,便生安祿山。當時便推說入軋犖山在鬥戰神前禱子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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