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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天子風流侄配嬸 東宮橫暴奴私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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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黃昏時候,太宗便在宣華宮中傳崔氏進宮去問話。那崔氏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見太宗把她送入後廷,知道皇上已動了憐惜之念,進得宮來,便沐浴薰香,百般修飾。太宗這時接近容光,微聞香澤,在燈下相看,愈覺明媚動人。崔氏見了太宗,便在膝前跪倒。太宗問她多少年妃,崔氏低聲回奏說:二十六歲。又問她在獄中幾時,對說被囚三年。以下的話,任太宗百般審問,她總是嚶嚶吸泣,一句也不答。問得急時,她只說薄命女子,求皇上開恩,早賜一死!聽她嬌脆的聲音,好似笙簧,如此美人,教太宗如何忍心審問得。當時便斥退侍衛,親自上去把崔氏扶起,說這三年牢獄,委屈美人了!崔氏便奏說:「自己原是士人黃源的妻子,被廬江王在路中強劫了去,又把前夫殺死,奸占著妾身,如今反因廬江王之事,使妾身無辜受這三年牢獄之苦,妾身好苦命也!」 那崔氏說著,又止不住哽咽起來。大宗上去,親自拿袍袖替崔氏拭著淚,用好言勸慰著。崔氏明知皇帝已愛上了她,便也一任太宗撫弄著。太宗笑說道:「朕初認作美人是朕的叔母,心中正恨俺二人緣分淺薄;如今聽美人說,原是黃氏之婦,朕如今封美人德妃,想來也不致關礙朕與廬江王叔侄的名分了。」 崔氏聽了,忙跪下地去謝恩。這一夜,崔氏便伴著太宗,留宿在宣華宮中。第三天太宗下了詔,冊立崔氏為德妃,使在宣華宮中起居。 這崔氏卻不比楊妃,生性十分放蕩,太宗迷戀著她,一連五天不去坐朝。那魏丞相、房玄齡、杜如晦一般大臣,交章諫勸,太宗卻置之不理。後來還是楊妃入宮去勸諫說:「陛下不宜以私廢公。」 太宗才勉強坐朝,不久便退朝回宮,向宣華宮中一鑽,直到夜也不肯離崔氏一步。那朝廷大臣,有要事要面見聖上的,太宗便把那大臣召進宣華宮去。每值君臣談論,那崔氏便也寸步不離地隨侍在皇帝身後。那班大臣見了崔氏,都免不得要行個臣禮,崔氏便很是歡喜,常常拿許多珍玩去賞賜大臣。那一班趨炎附勢的臣子,漸漸地都趕著崔妃孝敬財物去。 那楊妃宮中,反慢慢地冷落下來。 那時有一位諫議大夫王珪,為人甚是忠直,見人有過失,便盡言極諫。太宗也很是敬重他的,如今楊妃見太宗如此迷戀崔妃的聲色,只怕誤了國家大事,便在背地裡和王珪商議,如何可以勸主上醒悟過來。王珪受了楊妃的託付,便直進宣華宮去,朝見皇上,太宗和王珪談論國家大事,那崔妃也隨侍的身旁。君臣二人談罷了正經事體,王珪故意指著崔妃說道:「此是何人?」 太宗便對他說:「是朕新立的德妃崔氏。」 王珪故作詫異的神色說道:「並聽民間傳說主上新冊立的妃子,原是廬江王的故妃,在名義上講起來,和萬歲卻有叔侄之稱呢?」 太宗忙分辯道:「朕新納的妃子,原是士人黃源的妻子,被廬江王殺死了他丈夫,霸佔過來的。朕自娶黃家的寡婦,原沒有什麼名分之嫌。」 說著,又歎了一口氣道:「這廬江王殺人之夫而納其妻,如此荒淫,是自招滅亡了!」 王珪正色說道:「陛下以廬江王的行為是耶非耶?」 太宗詫異著道:「殺人而奸其妻,尚有何是非可言。」 王珪道:「臣讀史有管仲曰:『齊桓公之郭,向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惡惡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賢君也,何至於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廬江王所奸占的婦人,尚留在陛下左右,陛下心中必以廬江王的行為是矣。若陛下以廬江王之行為為非,那如今這婦人必不在陛下左右了。」 太宗聽了這番話,便也默然無語。從此以後,太宗每逢召見臣工,這崔妃便不敢隨侍在左右了。楊妃趁此也常常勸諫說:「陛下宜常常接見大臣,談論國家得失,不宜溺愛聲色,致虧龍體。」 太宗也明知道楊妃說的是好話,但崔妃的美貌,心中實在愛得厲害,雖不好意思夜夜臨幸,但覷空依舊是在宣華宮中起坐的。直到查抄得侯君集家中兩個美人,才把太宗寵愛的心腸,改移過來。 這侯君集是幽州三水人,性極武勇,善於弓馬。太宗在秦王府中的時候,跟著南征北討,頗立奇功。後來玄武門擒殺建成太子,君集也很出力。當時太宗便拜為右衛大將軍,進封潞國公,賜邑千戶。太宗即位以後,侯君集又與李靖、薛萬均、李大亮諸位大將,征伐吐谷渾,轉戰萬里,直到星宿海、積玉山,望黃河源頭,得勝回朝,改封陳國公,進位光祿大夫。 此時回夷懾服,萬國來朝,國家承平無事。太宗便在御苑中建造一座淩煙閣,把當朝文武,有功之人,畫像在閣上。又在閣中大宴群臣,侯君集見自己的像,也畫在閣上,心中便十分驕傲,處處欺淩同僚。滿朝官員,又因他是有功之臣,便不敢和他計較。 誰知侯君集的性情愈覺驕橫,他膽子也愈鬧愈大。後來君集統兵出征西域,得了許多奇珍異寶,他也不奏聞皇上,私自沒收在府中。待班師回朝,被部下將士告發,幸得中書侍郎岑本奏稱功臣大將,不可輕加屈辱。太宗也念君集前功,不加追究,只把他的本官削去。君集閒居府中,心中十分怨恨!便私與太子承乾來往著,結黨行私,胡作妄為。 這承乾太子,原是太宗的長子,長孫皇后所生;因生在承乾殿中,便取名承乾。在八歲時候,便能應對賓客,太宗十分寵愛。待年長成人,更能幫助太宗料理國家大事。那時太宗因高祖新喪,在宮中守孝,遇有國家大政,便由太子裁決,卻頗知大體。從此太宗每有出狩行幸,便留太子臨國。誰知這太子貌為忠厚,心實險惡。他見父皇不在跟前,便任性妄為,常逼著近侍,微服出宮,夜入人家,強姦民婦,見有絕色的女子,便令府中勇士,拿少許銀錢去,把那女子強買回府來,充作姬妾。 太子妃嬪,共有二百餘人,教成歌舞,太子終日在府中,聲色征逐。每在酒醉時候,便逼著眾妃嬪,赤身露體地在大庭中,白晝宣淫,使宮女在旁鼓吹作樂。那民間被太子欺淩,忍無可忍,紛紛到有司衙門去控告太子荒淫無道。那官員收了人民的狀子,也無可如何。 孔穎達、令狐德棻、于志甯、張玄素、趙弘智、王仁表、崔知機這一輩,全是忠義大臣,常常用好話去勸諫太子。承乾卻正襟危坐,議論滔滔,說的盡是微言大義,那班大臣聽了,都十分敬服,都疑心百姓謊告太子,反幫著太子在太宗跟前分辯。太宗也認太子是忠厚君子,絕不疑他在外面有不德的事體。 這太子又生成一種怪僻的根性,他在府中使奴婢數百人,學習胡人的音樂,結髮成錐形,剪綵為舞衣,跳劍打鼓,歌聲嗚嗚,通宵達旦,不休不止。又在階下排列六大鋼爐,烈火飛騰,使勇士在四處盜劫民間牛馬,太子親事宰割,夾雜在奴婢中,喧嘩爭食,以為笑樂。在府中又愛學著突厥語言,穿著胡人的衣服,披羊裘,拖辮發;在後苑中排列著胡人的氈帳,使諸姬妾扮著胡姬,與奴僕夾居在穹廬中。承乾太子裝作可汗模樣,腰佩短刀,割生肉大嚼。又裝作可汗死的模樣,使姬妾奴婢圍著他跳擲號哭;正哭得熱鬧的時候,太子便厥然躍起,拍手大笑,隨意摟住一個姬妾,進帳嬉樂去了。 東宮中有一個孌童,名喚俳兒,面貌長得嬌媚動人,又能歌舞歡笑,機敏勝人。承乾太子寵愛他勝於諸妃嬪,在宮中行動坐臥,都帶著俳兒在身旁,談笑無忌,行樂不避。有時這俳兒便夾睡在眾妃嬪之間,互相撲擲,資為笑樂。俳兒又長成一身白淨皮肉,太子常令俳兒脫得上下衣服不留,與眾妃嬪比著肌膚。這俳兒也十分狡黠,覷著有美貌的妃嬪,便私地裡和她勾搭上了,把個東宮弄得污穢不堪。 太子妃穎氏,是一位端莊的女子,面貌雖也長得美麗,舉止卻很凝重。承乾太子卻不愛她,便暗地裡唆使俳兒去調戲穎氏,看穎氏的惶急樣子,太子反在一旁拍手笑著。穎氏羞憤至極,便入宮去奏知太宗。太宗大怒!立刻著內侍到東宮去,把俳兒擒來縊殺在殿柱上。 從此,太子和穎氏結下了很深的仇恨。穎氏也因太子行同瘋狂,不敢留住東宮,常在貴妃宮中躲避。這太子也置之不問,只終日在東宮與一班蠢奴、武士戲弄,把宮中侍衛,盡改作胡兵裝束,樹起紅旗,和漢王元昌,分領兵士,在後苑中學作兩軍戰鬥的樣子,呐喊進攻。太子在後面執著大刀壓陣,有畏縮退後的,便把他剝得赤身露體的,綁在樹根上,用皮鞭痛打至死,輕的也把他的乳頭割去。一場兒戲後,苑中竟殺得屍橫遍地,血染花木。太子常說:「我作天子,便當任性作樂,如改勸諫者,吾便殺之,連殺至五百人,便沒有人敢來勸諫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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