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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樓外烽煙書生劃策 宮中酒色將軍入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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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日,裴寂便設席在晉陽宮,請李淵入席。這晉陽宮,是煬帝在四處遊幸預備下的行宮之一,行宮裡一般也養著太監宮女們,準備聖駕到時使喚的。皇帝不在行宮的時候,便立正副官監二人,管理行宮中一切事務。如今這晉陽宮的正宮監,便是李淵,副官監便是裴寂。 當日裴寂在宮中,設宴款待李淵,李淵心想自己原是宮監,可以進得宮去,又兼和裴寂是多年的老友,設宴相請,也是常有的事,便也毫不疑心,欣然赴宴去了。裴寂迎接入座,談些知已說話,十分開懷。從來說去,酒落歡腸;兩人說到同心處,便不覺連杯痛飲起來。 裴寂這一天,特意備著許多美酒佳餚,把李淵灌得爛醉,他自己雖也一杯一杯吃著陪著,但卻不是真心吃下肚去,卻趁著李淵不見的時候,一杯一杯地倒在唾壺中去的。因此兩人一般的飲酒,一個吃得醉態矇矓,一個卻越吃越清醒了。 正在暢飲的時候,忽聽簾鉤一響,踅進來兩個花朵兒也似的美人兒,長得一般長大,一般苗條;望去一般十七八歲年紀,好似一對姊妹花,笑盈盈拿手帕兒掩著珠唇,並著肩兒向李淵身邊去。從來說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如今李淵當著這酒色兩點,他肚子裡裝著絕好的酒,眼中看了絕好的色,任你是鐵石人兒也要讓它迷醉倒了。李淵睜著兩隻醉眼正看時,那兩個美人,已並對兒盈盈拜倒在地,慌得李淵忙伸手去扶起。裴寂吩咐兩美人在李淵左右肩頭坐下,那美人坐在兩旁,不住地把著壺兒勸酒。 李淵一邊飲著酒,一邊望著這兩個美人的姿色;只見她眉黛含顰,低鬟攏翠,盈盈秋水,嬌嬌紅粉,一言一笑,都覺可人。還有那一縷一縷的幽香,從她的翠袖中暗暗地度入鼻管來。可憐李淵半生戎馬,如何經過這種豔福,早已弄得神情恍惚,醉倒懷中了。兩美人便扶著李淵,竟直入內宮去安寢;這一睡,雖不及顛鸞倒風,卻也盡足偎玉依香。 到次日天明,李淵從枕上醒來,只覺錦繡滿眼,深入溫柔,鼻中送進一陣一陣異香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急揉眼看時,只見左右兩個美人,側身擁抱著。看她穿著嬌豔的短衣,長著白嫩的肌膚,由不得伸手去撫弄著。這兩個美人也是婉轉隨人,笑啼如意。李淵便問她們的姓氏,一個美人自稱尹氏,一個美人自稱張氏。李淵又問她:「家住在什麼地方?是何等樣人?是誰喚你們來侍寢的?」 那兩個美人聽了,抿著嘴笑說道:「如今妾身既已有托,便實告訴了大人吧。俺們並不是尋常女子,原是此地晉陽宮的宮眷;只因聖上荒淫,南遊不返,烽火四起,亂象已成,妾等非大人保護,眼見得遭盜賊污辱了。今日之事,是依裴大人的主張,使妾等得早日托身,借保生命。」 李淵話不曾聽完,便嚇得從床上直跳起來,說道:「宮闈重地,宮眷貴人,這、這、這事如何可以行得!」 他一邊說著,一邊急急跳下床來,連衣冠也來不及穿戴齊整,三腳兩步,逃出寢宮。 兜頭撞見裴寂,李淵上去一把拉住,呼著裴寂表字說道:「玄真,玄真!你捉弄得我好!你莫非要害死我嗎?」 裴寂笑著說道:「李大人為何這般膽小?收納一二個宮女,算不得什麼大事;便是收納了隋室江山,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呢!」 李淵聽了,越加慌張起來,說道:「俺二人都是楊家臣子,奈何口出叛言,自招滅門大禍?」 裴寂卻正色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煬帝無道,百姓窮困,群雄並起,四方逐鹿,烽火連天,直到晉陽城外。明公手握重兵,公子陰蓄士馬,今日不乘時起義,為民除暴,尚欲待至何日?」 正說話時候,突有一個少年,手挽著劉文靜,闖入宮來。 李淵認得是他次子李世民,忙指著劉文靜說道:「這劉大令是聖上旨意拿下的欽犯,你如何敢擅釋放?」 世民卻大聲說道:「什麼聖上不聖上!如今天下大亂,朝不保暮;父親若再守小節,下有寇盜,上有嚴刑,禍至無日矣!」 文靜接著說道:「大人事已至此,還不如順民心興義師,或可轉禍為福。」 李淵被他三個人逼著,一時憤無可泄,便上去一把揪住他兒子世民,大聲喝道:「你們只是一派胡言,我只拿住你自首去!免得日後牽累。」 裴寂見了,忙上去勸解。世民也說道:「孩兒細察天時人事,機會已到,所以敢大膽發此議論;如大人必欲將孩兒扭送,孩兒也不敢辭死。」 說著,不由得滴下淚來。父子究關天性,聽世民這樣說了,便也不覺把手放鬆。世民見他父親怒氣稍退,複又勸道:「如今盜賊四起,橫行天下,大人授詔討賊,試思賊可盡滅的嗎?賊不能盡,終難免罪。況世人盛說李氏當興,楊氏當滅。郕公李渾,無罪遭禍;即使大人果能盡滅賊人,那時功高不賞,俺家又是姓李,那時又難免遭忌。今時起義,正是免禍之道。」 李淵到此,自想既已污辱宮廷,時熱逼迫,也是無法,只得歎一口氣道:「罷,罷!今日破家亡軀,由你一人;他日化家為國,也由你一人,我也不能自主了!」 第二天,便拜劉文靜參贊軍務,商議出兵的計謀。一面派人星夜趕卦河東去,迎接家眷。正商議間,忽報突厥大隊人馬殺來。劉文靜眉頭一轉,計上心來,便令世民、裴寂率兵分頭埋伏,反把四門大開,洞徹內外。突厥兵直闖進外城,見內城門一般也洞開著,不由得心頭疑惑起來。喧嘩了一陣,竟引兵退出城去。 李淵才複闔上城門,調兵遣將。到次日,突厥兵又來攻城,淵遣部將王康達等率千余騎出戰,不消片刻工夫,意被突厥兵殺得全軍覆沒。城中得了敗耗,頓時驚慌起來。世民想得一計,連夜打發將士,潛行出城;待至天曉,卻張旗伐鼓,呐喊前來。突厥兵疑是別路來的救兵,便一齊退去。城中轉危為安,軍民相率歡慰。隔了幾天,那李淵的家眷,居然取到。 這李淵的正夫人竇氏,早已去世;二夫人萬氏,和長子建成,四子元吉,連同女婿柴紹,也一併入見。骨肉團聚,相對言歡。 李淵問起三子玄霸,才知是在籍病故。又有萬氏生的兒子,名智雲的,已在中途失散,生死未蔔,因此在歡敘中又帶幾分悲悼。李淵見了柴紹,便又想起女兒來,問:「我女如何不來?」 柴紹答說:「小婿原寄寓長安,備官千牛;因得二舅兄密事相召,是以小婿星夜趕來。在中途適遇岳父眷屬,幸得隨行。 小婿行時,原欲帶令媛同行;令嬡卻說途中不便,臨時自有妙計脫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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