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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觀天象袁克進言 陳治亂王義死節(3)


  遂傳旨各有司並侍衛衙門,俱要整頓車駕軍馬,限一月內擇日遷都丹陽宮,並遊幸永嘉,有遲延不備者斬。又命近侍取許多金帛表禮,賞賜封德彝。封德彝謝恩辭出,煬帝退入後宮不題。且說旨意一下,各有司俱紛紛打點。內中有幾個郎將,一人複姓司馬,名德勘,一人姓元名禮,一人姓裴名虔通,皆關中人氏。因思鄉欲歸,見煬帝有旨又要渡江遊幸永嘉,心下十分不願。大家聚集在禁營中商議。

  司馬德勘說道:「我等離家數載,日夜思鄉。近聞劉武周雄據汾陽宮,又聞李淵打破關中,不知家中父母如何,妻子如何?寸心中苦不可言!今有詔又幸永嘉,這一去南北阻隔,是再無還鄉之期也,為之奈何?」

  元禮道:「永嘉必不可去,莫若會齊禁兵,將此苦情奏知主上,求免渡江之役。」

  裴虔通道:「此非算也!主上荒淫無道,只

  圖酒杯婦人快樂,江山社稷尚且不顧,豈肯管我等苦情!以我愚見,不如瞞了主上,私自逃回西京,與父母妻子相見,豈不乾淨!」

  司馬德勘與元禮齊應道:「此言甚善。」

  遂要打點作逃歸之計。不想路上說話,草裡有人,早被一個宮人聽見,忙報知煬帝道:「郎將司馬德勘、元禮與直閣裴虔通,三人在禁營說西京盜賊強橫,思念家鄉,都打點要逃遁還鄉。奴婢偶然聽見,敢奏知萬歲。」

  煬帝聽了大怒道:「朕有旨不許人言國事與兩京消息,你為何敢來瀆奏?況郎將直閣,皆朕親信侍衛之人,安有逃遁之理!不殺汝何以絕此妄言!」

  遂叫左右牽出打殺。可憐宮人一片好心,無由分說,白白打死。正是:

  國家氣運衰,忠言自不聽。
  若肯聽忠言,何以隕其命。

  煬帝既打殺宮人,眾內相雖再聽見,也不敢管閒事。內中有一郎將姓趙名行樞,聞知其事,心甚不安。遂私自來拜一人商議。那人複姓宇文,名智及,現在少監,執掌禁兵。見趙行樞來拜,慌忙迎入。趙行樞說道:「將軍知眾軍士近日之意乎?」

  智及說道:「不知也。」

  趙行樞道:「眾軍士不肯隨駕渡江,紛紛商議,俱欲逃歸。吾亦欲如此,特來請教。」

  宇文智及道:「若依此計,性命俱不保矣。」

  趙行樞驚問道:「為何性命不保?」

  宇文智及道:「主上雖然無道,威令尚行。若私自逃奔,不過隻身,又無軍士;朝廷得知,遣將追捕,卻何以應之?豈不棄此性命!」

  趙行樞道:「若如此,卻將奈何?」

  智及道:「今隋綱不振,天下英雄並起,四海盜賊蜂生。我與汝所掌禁兵已有數萬。依吾之見,莫若因眾人有思歸之心,就中取事。或挾天子而令諸侯,或誅無道而就有道,皆可成萬世業也,安肯為亡命徒耳?」

  趙行樞大喜道:「聞公言誠所謂撥雲霧而睹青天,令人爽然悟矣。敢不拜教!」

  宇文智及道:「雖如此說,但恐人力不齊。尚須得二三同心,共匡大事,方可萬全。」

  趙行樞道:「司馬德勘與元禮、裴虔通既欲逃歸,定有異志,何不邀來共謀?倘肯頂力,人力便齊矣。」

  宇文智及歡喜道:「公言是也!」

  隨差人去請。不多時,三人請到。相見禮畢,趙行樞先開口說道:「主上不日遊幸永嘉,諸公行李打點的如何?」

  司馬德勘道:「逃歸之議,人人皆知。公猶問幸永嘉行李,何相欺也?!」

  趙行樞道:「非欺公也,聊相戲耳!」

  裴虔通道:「既稱同官知己,何必戲言?主上欽限嚴緊,若要逃歸,須急急收拾行李;倘遲延落後,恐生他變。」

  宇文智及說道:「逃歸雖好,但路途遙遠,非一步可到。主上遣兵追捕,卻往何處躲避?」

  司馬德勘三人聞言,皆相顧錯愕道:「我等實不曾思量及此,卻將奈何?」

  趙行樞道:「諸公勿憂,宇文將軍已有妙計在此,但恐諸公心不齊,不肯從耳!」

  裴虔通三人齊說道:「我等皆關中人,日夜思歸,寸心俱斷。既有妙計,安敢不從!如有異心,不得其死。」

  趙行樞大喜道:「得諸公如此,複何憂也!」

  遂將宇文智及之言,細細對三人說了。三人俱大喜道:「將軍等既圖大事,吾三人願效一臂之力。」

  宇文智及道:「列位將軍,若肯同心戮力,不患大事不成矣!」

  司馬德勘道:「校尉令狐行達、司馬文舉,皆吾心腹之人,邀來皆可助用。」

  趙行樞道:「既是心腹,多一人得一人之力,便可請來。」

  司馬德勘隨差人去請。不多時,二人齊至。司馬德勘將前議實說了一遍,二人俱道:「列位將軍之命,敢不聽從。」

  宇文智及大喜道:「眾人志向既同,吾事濟矣。但禁軍數萬,非可輕舉妄動,必須立一人為盟主,大家聽其約束,方有規模不亂。」

  司馬德勘道:「吾舉一人可為盟主。」

  趙行樞忙問道:「此人是誰?」

  只因說出這人,有分教:兵臨寢殿,血濺宮庭。正是:

  肘腋非無禍,蕭牆亦有仇。
  君王須慎德,敵國在同舟。

  不知二人舉誰為盟主,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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