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隋煬帝豔史 | 上頁 下頁 |
第十回 東京陳百戲 北海起三山(1) |
|
詞曰: 日食三餐,夜眠七尺,所求此外無他。問君何事、苦苦競繁華?試想江南富貴,臨春與結綺交加。到頭來,身為亡虜,妻妾委泥沙。 何似唐虞際,茅茨不剪,飲水衣麻。享芳名萬載,其樂無涯。歎息世人不悟,只知認、白骨為家。鬧烘烘,爭強道勝,唯識眼前花! ——調寄《滿庭芳》 卻說宇文愷與封德彝領了造離宮的旨意,在江都一帶地方,騷攪的郡縣煩疲,人民愁苦。道路上日夜聞呼號之聲,不是搬磚,就是運木。宇文愷猶嫌遲緩,與封德彝商議,又于東京點出二百員官吏,分頭催督。地方如有遲延,便指名參奏處死。苦的郡縣官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起初只有點精壯人夫做工,後來點完了不夠,只得將老老幼幼,婦人女子,都點了來搬泥運土;任是窮鄉下邑,也無一人得免。精壯的還打熬得幾日,可憐那些老幼婦女,如何受得這般苦役!不兩日便死了無數,再兩日又死了無數,不月餘,死亡的填街塞巷,到處哭聲不絕。郡縣官看了,傷心慘目,無法區處;只得叫百姓就將裝木料的車輦,先將屍骸載到荒郊野外去埋。怎奈死亡相繼,埋了一發,又是一發。可憐東至成皋,北至河陽,這一路上抬屍骸的與抬木石的,相伴而行。正是: 從來土木傷民命,不似隋家傷更多。 道上死屍填作路,溝中流血漾成河。 哭聲遍野何時絕,怨氣沖天不可磨。 試問築成宮館後,君王玉輦幾經過? 宇文愷與封德彝日夜坑民,起造宮館不題。卻說煬帝自到顯仁宮,車駕便日日在東京遊幸。花如錦繡,酒若澠河,真個朝朝寒食,夜夜元宵,說不盡君王的行樂。原來隋家天下,虧了文帝節省之功,各處皆兵精糧足;君臣又勵精求治,故外國的胡夷,畏威懷德,年年納貢,歲歲來朝。這一年諸國差來的酋長,曉的煬帝在東京受朝,便一個個都到洛陽來進貢。 煬帝見各國來朝,心中大喜。欲要誇張富貴,暗暗傳旨:不論城裡城外,凡是酒館飯店,但外國人來飲食,俱要將上好酒肴供他,不許取錢。又命有司將禦街上的木,都以錦繡結成五彩。端門街一帶,俱要嬌歌豔舞,盛陳百戲,使外國見天朝的富勝。百官領旨,真個在端門街上,搭起了無數的錦篷,排列了許多的繡帳。令眾樂人,或是蠻歌,或是隊舞。有一處裝社火,有一處踩高橇;有幾個舞柘板,有幾個攆百戲。滾繡球的團團而轉,耍長竿的高入青雲。軟索橫空,弄丸夾道,百般樣的伎巧,都攢簇在五鳳樓前。雖不是聖世風光,倒也熱鬧好看。禦街上的遊人擁擠不開。真個是: 樓前百戲競爭新,傀儡當場妙入神。 柳外謾誇台閣好,花前還有舞蠻人。 外國人一一看了,都驚訝道:「中華如此富麗,真天朝也!」 三三五五,成群遊賞。也有到酒肆中飲酒的,也有到飯店中吃飯的,拿出來都是美酒佳餚。吃完了與他錢時,都說道:「我們中國豐饒,這些酒食,都是不要錢的。」 外國人都歡喜道:「原來中國的風俗,這等有趣!」 便來來去去,酒飲了又飲,飯吃了又吃。這幾個醉了,那幾個又來;那幾個飽了,這幾個又到。就如走馬燈一般,不得個斷頭。煬帝在端門樓上,聽見外國人欣羡中國,滿心歡喜道:「耍得這些外國人甚暢。」 誰知外國人倒恣心觀覽,落得受用。遊了兩日,煬帝暗暗差人問道:「汝外國亦有中華這等富盛麼?」 只見外國人有幾個狡猾的出來答道:「俺們外國雖無這樣富盛,卻都飽食暖衣,不像中國有沒衣穿的窮人。」 隨將手指著樹上的彩緞說道:「這東西,舍與那些窮人穿穿也好,拴在這樹上何用?」 說罷,大家都嘻嘻的灑笑而去。差人報知煬帝,煬帝大怒道:「外國焉敢譏誚天朝?」 便要殺這些外國人。眾官慌忙勸道:「外國跋遠而來,若因一言不遜,便將他殺了,只道陛下無容人之量,恐阻他們向化之心。」 煬帝憤怒半晌,方才准奏。遂傳旨,賜宴一概遣歸。後人讀史至此,有詩感之曰: 曾聞修德遠人來,未見此朝只逞財, 可惜東京好風景,卻將飲食與人倩。 煬帝受朝之後,心愈滿,志愈驕。不多時,又將一所顯仁宮遊厭了。遂命駕還西京。回到宮中,蕭後接住說道:「陛下在顯仁宮,遊覽甚暢,亦念妾深宮寂寞否?」 煬帝道:「朕豈不思與禦妻同樂,但恨路遠,往來不便。」 蕭後道:「這般說,則妾再不能到東京矣。」 便慘然不樂。煬帝道:「禦妻休惱,這有何難!東京顯仁宮,不過是幾間宮殿,無什好處,朕已厭遊。明日在顯仁宮旁邊選一塊寬大地方,另造一所苑囿,朕與禦妻,索性遷到東京,朝夕遊賞,有何不可!」 蕭後歡喜道:「若得如此,感陛下之恩不淺。」 遂排宴與煬帝接風。二人歡宴了一夜不題。次日煬帝坐在便殿中,宣虞世基商議道:「顯仁宮雖則華麗,不過是高房大殿,只好朝接四方;若論遊覽,畢竟還是有山有水,或亭或榭方妙。朕嫌西京太樸,欲遷都東京。須另造一所苑囿,以備宸遊。內中要疊石為山,鑿地為湖,可以泛舟而嘲風弄月,可以著屐而飲酒賦詩。朕萬機之暇,與卿等暢遊其中,亦是快事。卿可到彼,選擇勝地,專督其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