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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傅應星奉書求救 空空兒破法除妖(2)


  次早,各自出營,擺下陣場:上首王參將,下首蕭遊擊,中間是傅應星,俱是全裝披掛。遠遠見賊兵紛紛出城,擺定隊伍:上首是陳有德,下首是龍勝,中間馬上坐的是右軍師元元子,頭帶竹籜冠,身穿素羅道袍,手持寶劍,背上掛一個竹筒。官兵陣上擂鼓催戰,龍勝手舞大刀,竟奔垓心,大叫道:「你們不怕,又來送死!」

  王參將把馬一拍,一條槍竟奔龍勝。二人戰到三四十合,王參將兜回馬,龍勝趕來,等到將近,王參將猛番身,一聲大喝,龍勝的馬被他一驚,前蹄已失,幾乎把龍勝掀下來。連忙帶起,被王參將一槍刺中左肩,負痛撥馬而回。再來追趕,卻被陳有德搶出救回。元元子見王參將追來,忙口中念著咒,把劍向東方虛畫一道符,那背上竹筒內嗖的一聲響,飛出一把雪亮的刀來,竟奔王參將頂上落來。官兵看見,一齊逃奔。

  傅應星看見飛刀,猛想起母親曾說以竹箭破之,忙取弓搭上一枝竹箭射去,只聽得當的一聲響,那刀已落去。元元子見了,心中大怒,複念咒,習起第二把刀來,又被應星射落。一連三次,把三口飛刀都射去了。元元子急了,口中又念動真言,忽卷起一陣黑風來,吹得官兵駐紮不定,依舊四分五落。他也不來追趕,忙念咒收刀回去。入得城來,心中悶悶不樂。玉支道:「仙師動勞。」

  元元子道:「我的飛刀百發百中,誰知被他射落,費了許多事才收回來。再取出看時,就如頑鐵一般,絕無光彩。」

  元元子道:「罷了,罷了!他不知用甚穢物魘樣的,可恨之至。」

  真真子笑道:「今夜不得讓他們安逸,且鬧他一鬧。」

  袖中取出一道符來,叫一個頭目過來道:「你把此符拿到戰場,拒死屍多處焚之,撥馬就回,不可回頭,要緊!」

  那頭目領命去了。

  再說官兵俟風過去,各尋咱而回。王參將向傅應星稱謝道:「若非先生神箭,幾為他所害。」

  命營中置酒與應星賀功。飲至更深,忽聽得營外喊聲四起,只疑是賊兵劫營。傅應星道:「此時黑夜,玉石不分,只宜謹守寨門,用槍、炮、箭以禦之。」

  只聽得人馬繞寨喧闐,直至雞鳴,方漸退去。日高時探子才來報道:「凡營外中槍中炮中箭的,皆是沒足僵屍,並非人馬。」

  蕭遊擊道:「這又是這賊道人的妖法,似此,何日才得剿除?」

  傅應星道:「不難,二位大人守好營寨,勿與交兵,待學生去請個人來破他。」

  於是選了個精細伴當,帶些乾糧,二人上路奔雲夢出來。果然好一座大山,只見:

  遮天礙日,虎踞龍蟠。遮天礙日,高不高頂接青雲;虎踞龍蟠,大不大根連地軸。峰巒蒼翠剎芙蓉,洞壑幽深真窈窕。遠觀瀑布,傾岩倒峽若奔雷;近看天池,浪卷飛綃騰紫霧。滿山頭琪花瑤草,遍峰巔異獸珍禽。妝點山容,花石翠屏堆錦繡;調和仙藥,疏鬆叢竹奏笙簧。青黛染成千片石,絳紗籠罩萬堆煙。

  這山乃鬼穀子修真之所,十分幽秀,與諸山不同。傅應星上得山來,看不盡山中勝景,靜悄悄杳無一人,不知孟婆住於何處,來到一座山神廟前,且下馬在門坎上小憩,坐了半日,也不見個人影。漸漸日色西沉,正在彷徨之時,只見遠元的來了一個小孩子,漸漸走到面前,入廟中來燒香。應星等他燒過香,上前問道:「小哥,問你,這裡有個孟老師父,住在何處?」

  那孩子道:「這裡沒有甚麼孟老師。」

  應星道:「孟婆呀。」

  孩子道:「孟婆婆麼,過南去那小嶺下便是。」

  應星遂同伴當牽著馬,走過嶺,遠遠望見對面小山下有幾間茅屋。下了小嶺,來到庵前,真好景致,但見那:

  蒼松夾道,綠柳遮門。小橋流水響泠泠,老竹敲風聲戛戛。傳言青鳥,時通丹篆下蓬瀛;獻果白猿,每捧仙桃求度索。自是高人棲隱處,果然仙子煉丹廬。

  傅應星來到門首,見柴扉緊閉,不敢輕敲。少刻,見一青衣女童,手執花籃,肩荷鐵鋤而來,問道:「二位何來?」

  應道理道:「嶧山村傅家莊有書奉叩孟老師父的。」

  女童推開門進去,一會出來,引應星進去,到堂上,見一個老婆子,怎生模樣?但見他:

  頭裹花絨手帕,身穿百衲羅袍。腰垂雙穗紫絲絛,腳下鳳鞋偏俏。鶴髮雞皮古拙,童顏碧眼清標。仙風道骨自逍遙,勝似月婆容貌。

  應星見了孟婆,倒身下拜。孟婆上前扶起道:「郎君不須行禮。你自何處而來?因何到此?」

  應星向袖中取出書子來,雙手呈上。婆子拆開看罷,收入袖中,道:「原來是傅老師的令郎,請坐。令堂納福?」

  應星道:「托庇粗安。」

  孟婆道:「自與令堂別後,我習靜於此,今三十餘年。郎君青春多少?」

  應星道:「虛度二十九歲了。」

  婆子道:「記得當日在貴莊時,令堂正懷著郎君,不覺今已長成了。可曾出仕麼?」

  應星道:「山野村夫,惟知稼穡,未曾讀書,且以老母獨居,不能遠離。近有官兵來征妖賊,有一相知蕭公,欲引小侄立功,奈妖術難降,故家母奉書老師,乞念生民塗炭,少助一二,足感大德。」

  孟婆道:「令堂見教,果是慈惑東土生靈。只是殺戮之事,非我們出家人所應管。且請安置,明日再議。」

  女童擺上晚齋吃畢,請他到前面小亭上宿。應星心中有事睡不著,只聽得隔壁有人讀書,於是披衣起身,向壁縫中看時,只見一個小童子,只好十餘歲,坐在燈下讀書,書上盡是鳥書雲篆。不敢驚動他,複回寢處睡下。

  天明起來,梳洗畢,女童邀至後堂,婆子擺早齋相待。吃畢,應星又求道:「望教師開天地之心,救拔五縣生靈于湯火之中,度日如年,惟求俯允。」

  孟婆道:「妖孽雖橫,也是天災之數。那一方該遭此劫,數儘自滅,何須我去。」

  應星又跪下道:「鄒縣五處,已遭殘毀,白骨如山,傷心慘目。漸漸逼近兗州,小莊亦不能保,老師若不大發慈徨,吾母子皆死無葬身之地矣。」

  言罷,涕泣不已。孟婆道:「郎君請起,這事出家人原不該管,但是卻不過令堂情意,與郎君愛民之真誠。老身已離紅塵,不便再行殺戮,我著個人同你去,管你成功。便叫道:「空空兒何在?」

  只見外面走進一個小孩子來,向婆子施禮道:「母親有何吩咐?」

  婆子道:「且與客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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