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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魏進忠義釋摩天手 侯七官智賺鐸頭瘟(2)


  呈秀道:「些小之事,動勞大駕,但是這小沈是京師有名的小唱,因得罪個掌科,京中難住,故此敝相知薦他到學生處暫避些時。不意外面一班光棍,見他有些衣囊,引誘他賭錢,輸得罄盡。學生已代他贖過幾次,久欲處治,也只為驚官動府,那裡同他們合氣。近日衣物又盡了,連我書房中書畫古玩也偷去許多。訪得劉道士是他窩家,終日在他廟中賭錢,故此才對捕衙說了,拿得幾個。」

  進忠道:「光棍引誘人家子弟,原屬可恨。就是舍親也是個小孩子,被他們誘去,串贏了他若干銀子,同是被害的。還求相公寬宥一二。」

  呈秀道:「賭錢沒有首從,學生也不知其詳,如今事屬￿官,由他們去分辨罷,老兄不必管這閒事。」

  邱老見他言語緊,便說道:「也不敢妄自討情,只求寬容一進,便好從常計較,一到官便難分玉石了,還望海涵。下面處處的好,免得油把鍋吃了去。」

  呈秀道:「老丈吩咐,自當從命。」

  進忠道:「有多少物件?」

  呈秀叫小廝取出個單子來,上面細細開著衣物,共有百十兩銀子東西。進忠道:「小弟領這帖子去與眾人相商,再來覆命。若他們不依,再憑尊裁。

  二人別了,又到鋪裡來,把單子與眾人看。眾人道:「實是贏了他幾兩銀子,卻見他當了幾件衣服;至於玩器書畫,影子也未見。」

  邱老道:「你們做光棍弄人,也該看看勢頭,崔相公的頭可是好摸的?如今講不起,賠他些罷。」

  眾人道:「腰內半文俱無,把甚麼賠他?拚著到官,拶子、夾棍挨去罷了。」

  進忠走到後面來,見七官睡著了。元照見了,扯住哭起來。進忠見他嫩白的臉兒都黃瘦了,甚是憐他,問道:「你師父哩?」

  元照道:「才去了。」

  進忠又買了些酒食來與他們吃,安慰道:「我已對崔家說過不見官了,我去會你師父,將就賠他些罷。」

  遂同印老來到廟中,尋到劉道士。

  道士接著,說道:「邱相公,這是那裡說起!小徒自來不曉得賭錢,平日連門也不出,今日遭這樣橫事!」

  邱老道:「事已至此,不必抱怨了,明是想你兩把兒。」

  遂將單子遞與他看。劉道士道:「影子也沒有見,怎樣這沒天理的掯人!」

  邱老道:「崔少華才幹過這件沒天理的事麼?」

  劉道士道:「這些須賠他點還可,若要許多,從那裡來?」

  進忠道:「也說不得了,才照兒對我痛哭,我到憐他,你到捨得。」

  邱老道:「到官不止於打,還要追賠,還要還俗哩。你又沒兩三個徒弟,積下家私也是他的,不如花費些,免得出醜,況事又不是他惹出來的。」

  劉道士道:「依相公吩咐,要多少?」

  進忠道:「他說這些,難道就賠他這許多哩!又不是聖旨,我們再去挨,少一兩是一兩,你要作個大頭兒,侯家也出一分,眾人再湊上一分,如何?」

  道士道:「隨相公們的命,只是不要使孩子吃苦。」

  邱老道:「在我,只在今日了結,可速去弄銀子。」

  別了道士,回來對黃氏說知。黃氏道:「我家孩子被人哄去,輸了許多錢,還要我賠人銀子,天在那裡!」

  邱老道:「如今世情,說不得『天理』二字,只是有錢有勢的便行了去,連天也不怕的。你若不賠他,到官吃了苦還是要賠的。我去看看學生就來,你們商議商議。」

  邱老去了。

  進忠到樓上,秋鴻送飯上來,正自戲耍,只見印月同小姑子上來,秋鴻站開。進忠道:「請坐。」

  印月道:「七叔的事,家中一文俱無,奶奶叫拜託哥哥,還求借幾兩,照月加利奉還。」

  進忠道:「討不起賬來,手頭沒現錢,怎處?」

  秋鴻道:「人到急處,還要舅舅通融,奶奶決不肯負舅舅的。」

  進忠道:「至親間怎說這話?等我討討看,也定不得數,用多少再算,也不必說利錢,只是如期還我就是了。」

  秋鴻道:「姑娘去請奶奶來當面說。」

  小姑子下樓請了黃氏來。印月道:「哥哥已允借了,只是要討了來才有,難定數目,用了再算,請奶奶來約定幾時還他,也不要利錢。」

  黃氏道:「累承親家的情,我被這個畜生坑死了,只是不誤親家的行期罷。」

  進忠道:「也罷,親母請回,我約邱先生來同吃了飯去,恐他家飯遲。」

  黃氏著小丫頭去請過邱先生來,同吃了飯,出去討了些銀子,帶到崔家來。卻好邱老的女婿也在此。他女婿姓孫,也是個有名的秀才,與呈秀同會相好。相見坐下,邱老道:「才到鋪中,見那些總是遊手好閒沒皮骨的人,他們也自知罪,敢求老兄寬恕。」

  呈秀道:「這起畜生是饒不得的,你今日饒了他,他明日又要害人的,只是到官打他一頓,枷號示眾,以警將來。這些人還可恕,只是劉道士也還有些體面的,大不該窩賭,殊屬可惡。」

  進忠道:「他們因劉道士不在家,他徒弟年幼,不能禁止他們,卻也不幹他事。他今也情願隨眾分賠,只望相公寬宥。」

  呈秀道:「衣物也要賠,罪也是要問的。」

  孫秀才道:「家岳因弟忝在愛下,故來唐突,若兄如此堅執,到是小弟得罪了。」

  呈秀道:「既承眾位見教,竟遵命免豚罰何如?至所少的衣物,卻是要照單賠的。」

  孫秀才取過單子看了:「這些人贏了去都花費了,一時難完原物,就有得也不敢拿出來,到是賠幾兩銀子好。」

  進忠道:「但憑吩咐個數目。」

  孫秀才道:「論理我也不該亂道,既承少兄見委,依我看,照單賠一半,五十兩。」

  呈秀道:「豈有此理,如此說到是弟開花帳,鐶他們的了。」

  邱老道:「笑話!少兄言重,本該一一奉賠,但是這班窮鬼,求兄寬去一分,則受一分之賜。」

  進忠道:「就略添些罷。」

  孫秀才道:「顧不得少兄肯不肯,竟是六十兩。他若再不依,等我收下,我同他打場官事去。」

  邱老笑道:「我到沒有見說情的反放起賴來了。」

  呈秀笑道:「遇見這樣潑皮,也就沒法了,竟遵命罷。」

  進忠道:「孫先生請坐,小弟同令岳走走就來。」

  二人出來,卻好劉道士已在旁邊人家等信,迎著問道:「多勞二位相公,所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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