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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狠英雄犴牢聚首 奇女子鳳閣沾恩(3)


  竇後輾轉不寐,聽更籌已交五鼓,忍耐不住,便叫內監傳懿旨,宣秦王進宮。時秦王在西府梳洗過,將要進朝,見有內侍來宣,忙同進宮,朝見過了,竇後道:「你把出都收兩國之事,細細述與做娘的知道。」

  秦王就把差段愨去和朱燦,被朱燦醉烹了段愨,直至宣武陵射中野鸞,幾被單雄信擒獲,幸遇石室中聖僧唐三藏,施顯神通,隱庇贈偈,得尉遲恭趕到救出。竇後聽了,點頭道:「兒,怪道夜來聖僧托夢,原來有這段緣故。」

  秦王道:「母后夢境如何?」

  竇後就把夢中之事,述了一遍,又道:「據為母的猜詳起來,囚俘裡面,畢竟有個好人在內。」

  對秦王道:「剛才兒說那唐三藏贈的偈,錄出來待我詳察一詳察。」

  秦王寫了出來,大家正在那裡揣摹,只見宇文昭儀走到面前,諸妃中唯此女竇後極歡喜他,見了便對昭儀說道:「正好,你是極敏慧的,必定揣摹得出。」

  竇後述了自己夢中之言,並秦王錄出遇見聖僧贈偈四句,與昭儀看。昭儀道:「第一句是明白的,隱著夏主的名字在內。第二句想必此人也是個孝子。只有第三句,解說不出。那第四句,顯而易見,沒甚難解。」

  竇後道:「為何顯而易見?」

  昭儀道:「娘娘姓竇,今建德也姓竇,水源木本,概而推之,如同一體,是要赦竇建德之罪也。」

  竇後點頭稱是。秦王道:「竇建德是個了得的漢子,譬如猛虎,縱之是易,縛之甚難。今邀九廟之靈,一朝為我擒獲,倘若赦之,又為我患奈何?」

  唐帝道:「如今且不必拘泥。朱燦殘虐不仁,理宜斬首。提出王世充來,待朕審問他的臣下,或者有個孝子在內,也未可知的。」

  秦王就差校尉到獄中去,提斬犯一名朱燦立決,又提斬犯一名王世充面聖。

  時建德與雄信,都睡在床上,聽更籌已盡,在那裡閒話,忽聽見南道內,有許多人腳步走動,到後邊去敲門。一回兒又聽得那屋裡頭的枷鎖鐵鍊,一齊震動起來。

  原來後牢房裡的眾囚徒,聽見此時下來提犯,不知是那一案,那一個。俱擔著干係,所以唬得個個戰慄起來,把枷鎖弄得叮叮噹當,好似許多上陣兵馬甲冑穿響。建德如飛起身,往門縫裡一張,只見七八個紅衣雉尾的劊子手,先赤綁著一人前來,仔細一看,卻是朱燦。隨後又綁著一人來,乃是王世充。建德對雄信道:「單二哥,我們也要來了,起身了罷!」

  雄信道:「由他。」

  正說時,只聽得有人來叩門叫道:「單爺,家中有人在這裡。」

  雄信見說,如飛爬起身來開門,卻是單全。單全見了家主,捧住了跪在膝前大哭,雄信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便道:「你不須啼哭,起來問你:奶奶小姐在何處?」

  單全站起來,附雄信耳上說了幾句,雄信點點頭兒,道:「我的事早已料定,你只照管奶奶與小姐,就是愛主的忠心了。我這裡有各位老爺吩咐,你不須牽掛,你若在此,反亂我的心曲。」

  單全猶自依依不捨,只見禁子頭兒推門進來,對著竇建德說道:「夏王爺,孫爺來了。」

  建德尚未開口,孫安祖已走到面前,大家見了,此時三個人,抱持了大哭。建德問道:「卿已回樂壽,為何又來?」

  安祖向建德耳邊,唧唧噥噥的說了許多話,卻又快活起來,建德便蹙著雙眉道:「人活百年,總是要死,何苦費許多周折。卿還該同公主回去,安葬了曹後娘娘並殉難的諸柩。」

  安祖卻不肯。

  如今且不說孫安祖要守定竇建德,再說朱燦綁縛了出來,已去市曹斬首。王世充亦綁著進朝面聖。唐帝責他篡位弒君一段,世充奸猾異常,反將事體多推在臣子身上。唐帝又責負固抗拒,城破才降。世充叩頭道:「臣因當誅,但秦殿下已許臣不死,還望天恩保全首領。」

  唐帝因秦王之意,將他貶為庶人,兄弟子侄,都安置朔方,世充謝恩出朝。唐帝又差人去拿建德見駕,只見黃門官前來奏道:「有兩個女子,綁縛銜刀,跪於朝門外,要進朝見陛下。」

  唐帝見說,以為奇怪,忙叫押進來。

  不一時,只見兩個女子,裂帛纏胸,青衣露體,兩腕如王雪白的,赤綁著,口中多銜著明晃晃的利刀一把,跪在丹墀裡頭。唐帝望去,雖非絕色,覺得皆有一種英秀之氣,光彩撩人。唐帝便有幾分矜憐之意,就叫近侍:「去了那兩女子口中的刀,扶他上殿來見朕。」

  內侍忙下去摘掉了刀,簇擁著上來。卻又是兩對窄窄金蓮,挺挺的走上殿來跪下。唐帝便問道:「你兩個女子,是何處人氏?為何事這個樣子來見朕?」

  竇線娘道:「臣妾竇氏,系叛臣竇建德之女。因妾父建德,犯罪天條,似難寬宥,妾願以身代受典型,故敢冒死上瀆天威。」

  唐帝道:「竇建德豈無臣子子侄,要你這個瑣瑣裙衩來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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