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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釋前仇程咬金見母受恩 踐死誓王伯當為友捐軀(3)


  賈潤甫道:「此事不妥。主上待明公甚厚。況國家姓名著在圖讖,天下終當一統。明公既已委質,複生異圖,盛彥師、史萬寶等雄守關外,此事朝發,彼必夕至。雖或出關,兵豈暇集?一稱叛逆,誰複能容?為明公計,不若安守,徐思其便,可以萬全。」

  密怒道:「卿乃吾心腹,何言如是!不同心者,當斬而後行。」

  潤甫泣道:「自翟司徒被戮之後,人皆為明公棄恩忘本,上下離心。今縱奔亡,誰肯複以所有之兵,拱手委公乎?柳系荷恩殊厚,故敢深言不諱,願明公熟思之。若明公有所措身,賈柳亦何辭就戮。」

  密大怒,拔劍欲擊之。王伯當等力勸乃止。祖君彥道:「依臣想來,不若通知了公主,潛出長安。秦王即知,差人來阻,公主在那裡,諒難加害。此漢劉先主賺吳夫人歸漢之計,未知明公以為何如?」

  大家計議未定,李密含怒進內。獨孤公主道:「大丈夫當襟懷磊落,妾見君家何多不豫之色?」

  李密道:「我有一言,欲與汝商酌,未知可否?」

  獨孤公主道:「夫婦之間,有何避忌?」

  李密道:「吾欲背唐而行,只慮汝牽心,不忍相棄,意欲與汝同行,未知可否?」

  獨孤公主道:「是何言欽?吾兄受汝之降,爵君上公,又念君無家,賜妾為婚,寵眷之恩,可謂富貴極矣。今席尚未暖,不思報德,反有異志,苟有人心,必不至此。」

  李密道:「主上恩寵雖厚,汝侄辱我太甚。今勢不兩立,且往山東,收拾士卒,再留後舉。況婦人之身,從夫為榮。汝心不允,莫非亦有異志麼?」

  公主見說,即唾其面道:「吾以汝為好人,盡心報國,不意如此不忠不義,此生有何倚賴?」

  李密見說,登時殺氣滿面,幸喜旁邊有個宮奴,善伺人意,忙上前解說道:「駙馬息怒,此亦吾家公主年輕,不知大義。古人說得好:夫唱婦隨,無違夫子,以順為正,妾婦之道也。駙馬既有此言,還當熟商,徐徐而行,豈可因一言之間,有傷伉儷之情?」

  李密見這宮奴說了這幾句,把氣消了一半,走出外來。祖君彥問道:「明公剛才進去,可曾與公主商酌?」

  李密恨道:「適間我略談幾句,不賢之婦反責我不忠背德,我幾欲手刃之,故走出來。」

  王伯當道:「風聲已漏,不好了,禍將至矣!」

  李密道:「計將安出?」

  祖君彥道:「要去大家即便起身,如再遲延,即難離長安矣!」

  李密見說,忙將內門封鎖,叫王伯當喚齊同來諸將,收拾行裝器械。共有六十余人,不等天明,竟出北門而去。

  門軍忙來報知秦王。秦王大怒,如飛自到邢府中來看,只見內門重重封鎖。忙叫人開了,見了獨孤公主。公主將夜來之言,述了一遍。秦王聽見,咬牙切齒,如飛奏如唐帝。

  唐帝亦怒,即欲遣將追擒。劉文靜道:「何必動兵?只消發虎牌傳諭各地方總管,若李密領眾過關,必須生擒解來正法,看他逃到那裡去?」

  唐帝稱善,即發出虎牌來,星使知會各關。

  且說李密與王伯當眾人,帶星而往,馬不停蹄。不多幾日,出了潼關,過了藍田。李密對眾人道:「吾們若要到伊州張善相處,須走小路便捷;若要往黎陽徐世績處,須走大路。」

  賈潤甫道:「前途愈加難行,據吾見識,吾們該勻兩隊走,一隊走黎陽,一隊走伊州。」

  李密道:「這也說得是。你與祖君彥走大路,往黎陽;吾與伯當走小路,往伊州。到了,大家差人知會便是。」

  因此賈潤甫同祖君彥一二十人,走大路去了。

  李密同王伯當三十余人,又走了幾日,到了桃林縣地方。桃林縣縣官方正治,是個賢能之士,見這些人乘夜要穿城過,心中疑惑,叫軍士著實盤駁,必要檢看行囊。李密手下偏將與眾兵卒,原是強盜出身,野性不改,見這小小一縣這般嚴緝,大家不甘,登時性起,拔出刀來砍殺門軍,一擁進城。王伯當忙要止住,那裡禁止得住?嚇得縣官方正治,逃人熊州去了。魏家兵將進了城,見無人阻攔,囊資久虛,爽利把倉庫劫掠一空。住了一宵,然後起身。方正治一到熊州,把前事述與鎮守將軍史萬寶知道。萬寶驚惶無計,總管熊彥師道:「不難,我自有策;只須數十人馬,自能取他首級。」

  史萬寶再三問時,盛彥師不肯說破。時李密以為官兵必截洛州,山路無人阻擋,騎著馬領這幹人緩行。恰到熊耳山南山下,一條路左旁高山,一臨深溪。李密與王伯當策馬先走,不顧左右。只聽得一聲炮響,山上樹叢裡箭如飛蝗,進退不能。況身上又無甲冑,山谷裡溪中,又有伏兵殺出截住前後。可憐伯當急不能敵,拚命抱住李密之身,百般遮護。二人竟死於亂箭之下。被伏兵梟了首級,收了屍骸,奏捷唐帝。唐帝大喜,命將兩顆首級,懸於竿首,市曹示眾,攜竊者夷三族。正是:

  有才不善用,乃為才所使。
  不及程與秦,芳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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