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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真命主南牢身陷 奇女子巧計龍飛(4)


  正說得熱鬧,只見一個小廝,向魏玄成稟道:「走役來報王爺差人齎赦詔快到了。」

  玄成向叔寶、懋功道:「二兄陪殿下寬飲一杯,弟去了就來。」

  說了起身而去。文靜與懋功是舊交,秦王與叔寶彼此有恩心交,四人更說得投機。忽小廝報道:「魏老爺來了。」

  大家起身。懋功道:「想必主公威降了凱公,複平土地,故有赦詔,為何吾兄反有憂色?」

  玄成就在抽中,取出詔書來道:「請二兄看便知。」

  前面不過凱公肉袒投降,後又喜生太子,故降赦文,除人命強盜重情外,不放南牢李世民、劉文靜二人,其餘成赦除之。懋功與叔寶讀了一遍,雙眉頻蹙,默然不語。

  只聽見外邊人聲嘈雜。魏玄成問道:「為何喧鬧?」

  徐義扶道:「想必宮侍送小女回來。」

  又見那小廝出來,請義扶進去。徐懋功道:「前日秦大哥要打帳在赦內邀恩,吾度量必不能夠,為什麼呢?昔日魏公待人,還有情義,近日所為,一味矜驕,恃才自用。目下赦內若肯赦二公,則前日先認了親,不至如此相待。」

  叔寶道:「除此之外,卻怎麼商量?」

  秦王聽見他們計議,不好意思,只得說道:「承三位先生高誼,或者吾兩人災星未退,且耐心再住在此幾時,亦無不可。只是有費三位先生照拂周旋。」

  魏玄成道:「否有個道理在此。」

  正要說時,只見徐義扶走將出來,便縮住了口。劉文靜對眾人道:「義扶兄已屬心交,眾兄有話不妨直說。」

  魏玄成對劉文靜道:「劉兄來看赦書上,那一條不赦南牢的『不』字,只消添上一豎一畫,改為『本』字,主公歸來,料必無疑。就有他事,這血海干係,總是我三人擔待了。」

  秦叔寶喜道:「這卻甚妙,須要就煩魏兄大筆,方寫得像他親筆一般。」

  時眾人站在一堆兒,也有說妙的,也有不開口的。徐義扶道:「卑職倒有一計在此,不知三位大人可容卑職略參末議否?」

  徐懋功道:「兄有良策,快些說出來。」

  義扶道:「以不改本,恐文義念去,有些勉強;況主公非昏暗庸愚眊眼胡塗之主,看他另寫一行,下筆之時,何等慎重,今若改了本字,主公回家,必然看出,有許多不妙。莫若竟讓卑職,把秦殿下與劉大夫放去。主公回來,三位大人盡推在卑職身上,雖尚可飾辭,猶難免守國防範之愆,然不至有大害了。若明改赦詔,不幾視朝廷之敕書,如同兒戲乎?」

  眾人都道:「此論不差。」

  魏玄成道:「義扶持論甚暢,但不知怎樣個放法?」

  徐義扶道:「方才王娘娘宣小女進去,因太子彌月,欲草疏到主公處,奈因身子尚憚勞頓,故叫小女代為草就,要差人到孟津去。小女有心乘機奏過王娘娘,即討此差與卑職,明日四鼓就要起身,豈不好是改敕的機會?現有懿旨,叫卑職到徐大人處撥差官兵守護獄四的,內票在此,表章是用黃絹封固的,小女藏在裡邊。」

  抽中取內票出來。徐懋功取來一看,只見上寫道:

  仰兵部掌印大堂徐,速撥吏卒二十名,去守南牢監禁,待獄官徐立本公幹歸,即使交卸,勿得有誤施行。

  玄成、叔寶大喜道:「這是唐主之福,該使殿下還朝,父子重逢,君臣會合。」

  徐義扶道:「只是要五匹有鞍轡的好馬,方才濟事。」

  魏玄成道:「連兄只須三騎,多此二騎何用?」

  徐義扶道:「小女與一個小價,亦少不得。」

  徐懋功道:「既如此,也該請令媛出來見了殿下,好少刻同行。」

  徐義扶忙進去,同女兒惠英出來。眾人見時,乃是一個才要改妝不脂不粉的美秀女子。徐義扶道:「匆忙之際,總朝上三叩首就是。」

  眾人皆要還禮,義扶再三不容,只得答以三揖。惠英如飛進去了。徐懋功道:「我前者會征化及,得二匹駿馬,馴良之至,一匹贈與殿下,一匹贈與令媛惠英。」

  秦叔寶道:「殿下的追風馬,我養好在廄下,並挑選二匹送來,後會有期,我們該大家別過罷!」

  徐懋功道:「諸公該作速收拾,同我發兵衛下來,就到我署中來是了。」

  魏、徐、秦又叮嚀了一番。義扶送了三人出門,如飛進去,收拾了細軟,把兩套青衣小帽與秦王、文靜換了。義扶又添些果菜,叫小廝扛了一壇酒,放在客座裡。秦王問義扶道:「添酒增肴,是何緣故?」

  劉文靜道:「我曉得這是義扶的作用,少刻便見。」

  正說間,聽得啊一聲響。義扶如飛叫小廝去開門看來,卻是一個老隊長同十來個小兵,到義扶面前叩見了。義扶對眾人道:「裡邊禁門,剛才徐大老爺差人到來巡察,已封好在那裡了。恰好我們兩個舅子,要同到孟津單將軍處公幹,故有現成酒肴在此,天氣寒冷,酒在壇裡,你們吃了罷,只要收拾好了傢伙。」

  說完了,徐惠英提了燈籠,秦王與文靜負了奏章與報箱,小廝青奴挑了行李,叫一個士兵出來,關好了門進去了。徐義扶等五人,忙忙走的不多幾步,只見秦叔寶家小廝迎上前來,說道:「家老爺坐在堂中,候徐爺去會。」

  義扶等走進叔寶署中,只見院子裡系著五匹馬。秦叔寶忙出來接見了,對秦王道:「我曉得殿下歸心甚急,此刻也不敢盡情了。」

  將手指著院子裡的馬道:「這兩匹馬,是才間徐大哥叫人牽來的;這匹金串銀鑲的,贈與殿下,那匹繡串雕鞍的,贈與惠英小姐。殿下的馬,文靜兄坐去。那二匹是我贈與義扶及管家的,多是馴良善走的腳力。」

  又在袖中取出書劄來,對文靜道:「此三件煩兄帶去,一道表章是叩謝唐王的。兩封書啟,候李藥師與柴嗣昌兩兄的。代弟一一致意。」

  文靜如飛打開包裹藏好。叔寶叫小廝快牽自己的坐騎來,要送秦王出城。秦王上住道:「承將軍等許多情義,我李世民鏤之心版,再不敢勞尊駕送出城,恐惹嫌疑。」

  叔寶灑淚道:「士為知己死,大丈夫若慮嫌疑,何事可為?」

  即便先上了馬,眾人也只得上了馬,急趕出城,又叮嚀了一番,然後舉手相別。這叫做:

  惺惺自古惜惺惺,說與庸愚總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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