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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借寇兵義臣滅叛臣 設宮宴曹後辱蕭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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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時危豺虎勢縱橫,福兮禍所因。惟有功成志遂,甘心退守漁綸。 前宵歡愛,今日魂飛,淚滴金樽。堪歎煮豆燃箕,同儕嘲笑傷心。 ——調寄《朝中措》 禍福盛衰,如同一夢。往往有人夢平常落寞之境,還認得自己本來面目是在夢中;及夢到得意榮顯之境,不但本來面目盡忘,連自己的性靈智巧,多換做貪殘狠毒的心腸。直到蹇驢一鳴,荒雞三號,方才知覺。多少英雄好漢,無有不坐此病。 如今再說夏主竇建德,見線娘回來,只道他殺敗了羅成,心中甚喜,檢點兵馬,不覺傷了大半,只得暫回樂壽,整頓兵甲,再議征伐。曹後接見了夏主與線娘,問起行兵之事,勇安公主備細述了一遍。建德道:「勝敗何足定論;然前日之敗,原因孤欺敵之故,以致喪師。但可惜鄧文信忠義之臣,死於非命,若早依了曹旦、文信之言,決無此失。」 曹後問道:「他兩人怎樣說法?」 線娘答道:「前日兵圍羅藝州城之時,母舅密告父皇道:大軍久駐城下,恐敵軍窺見我軍懶怠,黑夜開城劫寨,一時無備,定遭毒手,宜多防之。鄧文信也諫道:戰勝而將驕卒情者必敗。今士卒久已懈惰,況兼羅藝善能用兵,雖被我們圍困在城,城中將士,皆精銳勁敵,勿以旦言為非。父皇總諫不聽。」 曹後道:「陛下嘗能以弱制強,稍得一勝,便起驕矜之意,以致三軍損折,不以為戒,妾等無所托矣!」 夏主道:「禦妻之言甚善,今後孤當謹之。」 曹後道:「據妾之見,陛下當下詔罪己,去尊號,減禦膳,素袍白馬,與死者發喪,周給其家屬,賞功罰罪,以安眾心,蓄養銳氣,再進兵伐許。如此激勵將士,無不勝矣。」 夏主從之。 次日賞功罰罪,歿于王事者設肴親祭,死者家屬賞賜存問。遠近聞之,無不嘆服。忽報淩敬還朝,夏主喜道:「於肅回來,吾事濟矣。」 遂禦殿召敬入問之:「卿遠路風塵,不知招賢之事如何?」 淩敬道:「臣奉主公嚴命,訪見楊義臣,述主公之意。他始則再三拒卻不從,被臣說先帝慘弒,將軍直志在報仇,他即慨然應允;但要主公從他三事。」 夏主問:「何三事?」 淩敬一一說出。夏主道:「若從孤征伐,即孤之臣也,果能盡心助孤討賊,何所不容?」 淩敬道:「臣別義臣時,更有密囑,叫主公去賺此人相助,不愁化及不滅。」 向建德耳上低言數語。夏主歎道:「雖戰國孫吳,亦不過此。」 次日早朝,群臣拜舞已畢,夏主喚劉黑闥道:「昨日唐國秦王書來,借糧二千石,供給軍儲,伐許之後,加利清償。孤今與唐合兵討賊,乃兄弟之國,不可不借。汝同淩敬整點大車二百輛裝,裝貯糧米,率領士卒,護送前去,中途交納,勿使有失。」 二人領命起行。淩敬吩咐軍士:「路上盜賊生髮,汝等俱扮作民夫,務須遮護糧草,軍裝器械隨身,小心謹密,違者治罪。」 一行人趲護糧車起行,不數日已至曹濮州地界。 且說太行山有賊首範願,自號飛虎大王,手下有三千嘍囉,皆勇敢之夫,在曹濮界上,依山為寨,劫掠客商。兩日正慮糧草不數,忽見嘍囉報說,北路上有夏王裝載二百輛糧車,助唐軍切,無人護送,取之甚易。範願以手加額道:「來得卻好,我正乏糧。」 忙領二幹賊眾,一齊下山,搶劫糧車。時黃昏在側,前哨來報道:「糧車插成營壘,民夫盡皆衣服氈衫,並不打更喝號,安眠穩睡。」 范願聽說大喜,直奔車營,只見四下寂靜,並無一人言語。一聲炮響,眾車夫執起,都嚇散了。眾賊揭去蓋車蘆席,卻是空車,並無粒米在內。 範願知是中計,撥馬就走,只聽四下裡炮聲振天,夏兵四五千密層層齊裹圍來,把範願人馬,困在核心。倏忽間明燈火把,照耀如同白晝,夏陣裡閃出一將,明盔亮甲,手持巨斧,喊聲如雷,叫道:「範願草賊,快快下馬投降!」 範願道:「你是何人?」 劉黑闥道:「吾乃夏國大將劉黑闥便是。」 範願道:「我只道是誰,原來是你。吾想你當初也曾在綠林中做過這個道路兒的,如今何苦替夏家出這樣寡力?料想盜寇的,沒有倒帖出買路錢來的理。還不快快放我們出去!倘然你日後被人殺敗了,仍歸舊業,也好見面酬情。」 劉黑闥聽了大怒道:「強賊敢來觸汙我!」 舉起巨斧直砍進來,範願接住,戰了三十餘合,不分勝負。忽見夏陣中一騎飛來,口中喊道:「二位將軍,且請住馬,吾與汝二人講和何如?」 範願道:「你又是何人?」 淩敬道:「吾乃夏國祭酒淩敬便是。」 範願道:「祭酒如何講和?」 淩敬道:「足下今日如虎陷阱,雖有雙翅,亦難飛去,何不棄邪歸正,從降夏主,同討化及,與煬帝報仇,官封極品,受享爵祿,豈不強如在這裡為寇?」 範願道:「祭酒之言雖是,但恐夏主未肯相容。」 淩敬道:「夏主招賢納士,忘怨封仇,有何不容?」 范願聽了大喜,即棄戈下馬投降。賊眾二千,亦皆解甲羅拜。範願欲請二人到山寨裡去敘禮,然後領眾起行。淩敬道:「劉將軍與足下且在寨中歇馬,我去雷夏澤中,邀請楊太僕來,一同起行。」 說了,即別二人,帶領從者去了。 卻說楊義臣自別淩敬之後,每夜仰觀天像,忽見西北上太乙纏於陬宿之間,其星晦暗欲滅,心中大喜,對楊芳道:「化及死期至矣!汝速收拾軍器,候淩大夫到來,即去殺賊,與主報仇。」 楊芳應諾。次早,忽報淩敬到,義臣接入。淩敬道:「奉夏主之命,特來邀請。太僕所言三事,俱已應允,範願亦已遵計收降,在山寨奉候。」 義臣大喜,即設酒款待,咐咐家人,勤事農桑,我去一月之間便回。隨同淩敬起身,離了雷夏,到了太行山,早見劉黑闥同范願一支人馬,接入寨中。范願已知楊義臣用計取他,忙下拜道:「願本魯夫,蒙老將軍提挈,敢不執鞭,以效犬馬之力,同老將軍征討?」 義臣道:「足下肯改邪歸正,不失老夫企慕之心;但寨中所擄子女,宜贈其路費,釋放回家,將來建功立業,何愁不有?」 範願允從。隨將女子放回,燒了山寨。同楊義臣等共有六七千人馬,離曹州徑投樂壽。淩敬安頓楊義臣於驛中,隨同劉黑闥、范願拜見夏主。範願將寶物獻上,以為進見之禮。夏主道:「卿肯來附孤,盡力王事,便是國家之寶了,孤安用此無益之寶?卿還收去,後日頒賜將士。」 范願深敬夏主之賢。夏主問淩敬道:「義臣曾邀來否?」 淩敬道:「現在城外驛中。臣意此人,昔年曾與陛下對敵,多不相讓,今日若不聖駕出迎,加以隆禮,恐彼猶不自安,焉得盡其才能?」 夏主道:「卿所見甚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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