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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貪賞銀詹氣先喪命 施絕計單雄信無家(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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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齊國遠同李如珪,領眾人伏在後門外竹林內,只見詹氣先騎著馬,領兵來把守後門。一個壯丁指道:「這個賊子,就是首人,方才同巡檢司來過一次了。」 齊國遠聽見,按捺不住,忙奔出林來一喝。那詹氣先一嚇,便滾下馬來。被齊國遠一斧,斷送了性命。 李玄邃恐怕還有人在莊外躬匿,同眾人出來檢點。只見一個戴紗帽紅袍的人,倒在溝裡。單全指道:「這就是二尹龐三夾了。」 齊國遠一把提將起來,笑說道:「你可是龐三夾?如今咱老子替你改個口號,叫做龐一刀罷!」 提起斧來,一斧砍為兩段。單全叫壯丁把那二三十匹馬,趕入棚裡去。將這殺死的屍首,多扛在田邊大坑裡,掩些浮士在上。李玄邃叫手下人把那活的兵丁,一個個粽子盤捆起來,多推入雨道內靛坑裡去。把地板蓋好,放些石皮在上。一會兒收拾完了,把大門仍舊關上。眾人多到堂中來,李密對單全道:「掌家,不合我來會你員外,弄出這節事來,如今你們不便在這裡存身了。總是員外要到瓦崗去的,何不對太太說知,作速收拾了細軟,同我們到瓦崗去,暫避幾時。打聽事體如何再來定奪。翟大爺寨多有家眷在內,涼不寂寞。掌家,未知你主意如何。」 單全此時也沒奈何,只得進去商議了一番。單雄信有個寡嫂,就是單道的妻子,守在身邊。雄信妻子崔氏,與女兒愛蓮,至親三口,連家人媳婦,共有二十餘人,都上了車兒,裝載停當。單全叫壯丁把自己廄中剩下的七八匹好馬與奪下官兵的二三十匹馬,喂飽了草料。叫那二十餘個走過道兒的壯丁,隨身帶了兵器。李玄邃吩咐單全與李如珪,押著七八個車輛,做了後隊。自己與王伯當、齊國遠與同來小校,做了前隊,把門戶一重重反撞死了。大家跨馬起程,往瓦崗進發。正所謂: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卻說單雄信送竇建德的女兒線娘到了饒陽,建德感激不勝。時建德已得了七八處郡縣,兵馬已有十余萬,竟得民心,規模大振,抵死要留雄信在彼同事。雄信因翟讓是舊交好友,寫書來請,二則瓦崗多是心腹兄弟,三則瓦崗與潞州甚近,家中可以照管。主意已定,住了兩日,只推家中有事,忙辭建德起身。建德再三款留,見他執意要行,將二三千金,贈與雄信。雄信謝別了建德,同了四五個伴當起行,離了饒陽,竟往瓦崗來。行了數日,時四方多盜,民團差役。村落裡家家戶戶,泥塗封鎖。連歇家飯店,急切間尋不出。 這日雄信一行人,行了六七十裡路,看看紅日西沉,天色蒼黃欲瞑。雄信在馬上對伴當說道:「早些尋一個所在來,安歇才好。」 一個伴當叫小二,年紀有十七八歲,把手指道:「前面黑叢叢的,想是人家,待我去看來。」 小二飛跑進莊去看,只有一家人家,一帶長堤楊柳,兩三進瓦房。後邊一個大竹園,側首一個小亭,雙門緊閉。小二把門敲了兩三聲,裡面開門出來,卻是一個婆婆老媽媽。把小二仔細一認說道:「你是金小二,聞得你在潞州單員外家好得緊,為甚到此?」 小二見說,定睛一看叫道:「原來是外婆,我限隨員外到這裡,天已夜了。恐前面沒有宿店,故間到此要借宿一宵,不想遇見了外婆。」 正說時,一行人已到門首。雄信下了馬,向石磴上坐著。老婆子進去不多時,只見走出一個長大漢子。見雄信身軀偉岸,天神般一個好漢,不勝驚詫。忙舉手問道:「潞州有個單二員外,就是府上麼?」 雄信答道:「豈敢,在下就是。」 那漢揖進草堂,敘禮坐定說道:「久仰員外大名,今日才得識荊,未知有何事到敝地?」 雄信道:「小弟因訪一個朋友,恐前途乏店,故此驚動府上,意欲借宿一宵,未知可否?」 那漢道:「這個何妨,只是茅廬草舍,不是員外下榻之處。」 雄信道:「說那裡話來,請問吾兄尊姓大名?」 那漢道:「不才姓王,名當仁。」 雄信道:「我們有個敝友,叫王伯當,兄卻叫王當仁,表字卻像昆仲一般。」 王當仁道:「就是濟陽王伯當麼?這是我的族兄,前日曾到這裡來會過。」 雄信道:「原來伯當是令兄,來會還是獨自一個,還是同幾位來的?」 王當仁道:「他同一位李玄邃,又有一位姓邴的。」 雄信聽說喜道:「玄邃兄想是脫了禍了,可曉得他們如今到那裡去了?」 王當仁道:「都到瓦崗去會翟子謙。」 雄信道:「我正要到瓦崗去會他們。」 王當仁見說大喜道:「員外要到瓦崗,極好的了,正有一事相商,待弟去請家伯出來。」 進去了不多時,只見一個老者,拿著茶出來,與雄信揖過,請雄信坐下,獻上一杯茶,便將前日王伯當、李玄邃到我家裡,住了一宵,兩下裡定了姻緣,說了一遍。雄信道:「玄邃兄在外浪遊多年,不意今日與老翁定諧秦晉,得遂室家之願。」 老者見說,忽然長歎道:「小女得配李公子,榮辱完了他終身了;不想毫州朱粲在這裡經過,小女偶然在門外打掃,被他看見,放下金珠禮物,死命要娶他去做壓寨夫人,約在月初轉來娶去。如今老夫要差侄子去報知李公子,往返要七八日。欲全家避到瓦崗去尋訪李公子,又恐路上有些差誤,正是事出兩難。」 雄信:「老親翁家共有幾口?」 老者道:「兩個小兒,前年都被官府拿去開河,至今一個不見回來。拙荊早亡,只有這個小女與剛才這個侄子,還有兩個炊爨的老媽,只不過四五人。」 雄信道:「既如此,老翁進去,吩咐令愛,叫他收拾了衣飾,明日就起身。我送你一家子到瓦崗去與李兄相會何如?」 老者見說,快活無限,便道:「既承員外高情厚意,待老漢去叫小女出來拜見。」 那王當仁同金小二掇出酒肴來,正要上席,老者領著一個垂髫女子,出來對雄信說道:「這就是小女,過來拜見了員外。」 雄信舉目一看,那女子真個秀眉月面,雖是村莊常眼,也覺嬌豔驚人。見他拜將下去,也只得朝上回禮。當仁與老者拖住,讓他拜了四拜,進去了。老者叫侄子陪了雄信飲酒,自己出去支持酒飯,管待下人。過了一宵,起來收拾了細軟,停當了車兒牲口。明日五鼓起身,老者將一輛牛車,裝載了女兒婆子三口,駕上一頭水牛背了。自己坐了一個小車兒,叫人推了。王當仁只喜步行。單雄信叫伴當把門戶泥塗了。見王當仁步行,也不好上馬。王當仁道:「員外不必拘泥,小弟這雙賤足,賽過腳力。」 兩個推讓了一回,雄信然後跨上牲口起行。在路上行了三四日,已到瓦崗地面。雄信吩咐兩個伴當:「先往頭裡去打聽打聽,翟爺與李玄邃、王伯當在那一個營裡,我們慢慢的走動,等我們來回復。」 不多時,只見兩個伴當奔來回復道:「眾位爺都在大營裡,說了員外來,都上馬來接了。」 話未說完,遠遠望見翟讓、李密、徐懋功、王伯當、邴元真。齊國遠、李如珪等七八個好漢,騎馬前來。 雄信收住馬,向後王當仁道:「兄把車輛往後退一步,待弟進營見過說明了,然後叫人來接你們,才是正禮。」 王當仁點頭稱是。 雄信把馬頭一聳,與眾人會著了。大家帶轉馬頭,一徑進大營來到了振義堂中,各各敘禮過。翟讓道:「前日就望二哥到來,為何直至今日?」 雄信答道:「建德兄抵死不肯放,在那裡逗留了幾天,勉強說謊脫身。路上又因玄邃兄尊嫂要帶來,又耽擱了一日,故此來遲。」 李玄邃見說大駭道:「小弟何曾有什麼家眷,煩兄帶來?」 雄信道:「難道小弟誆兄,現今令岳與今舅王當仁,停車在後,候兄去接。」 玄邃道:「這又奇了,這是弟前日偶然定下的,兄何由得知帶來?」 雄信把在他家借宿,被巨盜朱粲撇下禮物要來奪取一段,說了一遍。王伯當笑道:「也罷了,單二哥替李大哥帶了新嫂來;幸喜李大哥也替單二哥接取尊眷在這裡,豈不是扯直?」 雄信見說,吃了一驚道:「為什麼賤內得到這裡?」 王伯當道:「尊嫂與令愛現在後寨,請自問便知始末。」 王伯當令單雄信進去了。李玄邃如飛的去打發肩輿馬匹,去迎接王當仁一家四五口,到寨相會。翟讓吩咐手下,宰殺豬羊,一來與李玄邃完婚,二來替單員外接風。正是: 人逢喜事情偏爽,笑對知心樂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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