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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賭新歌寶兒博寵 觀圖畫蕭後思遊(3)


  煬帝便把五個美人的楊柳詞,逐個述與眾夫人聽。周夫人道:「他們到頑得有些意思,我們亦該尋個題目來做做,消遣韶華,強如去抹牌下棋,猜謎行令。」

  煬帝笑道:「題目不拘,就眾妃子各人寫懷賦志,何必別去搜求。」

  秋夫人道:「題目雖好,只是如今現在只有妾等八人,萬歲何不連他們一發去宣了來,以見十六院多有吟詠,方成個詩文會集,大家有興。」

  煬帝道:「妃子之論甚佳。」

  叫左右近侍們:「快些去宣那八院夫人來。」

  宮人領旨,如飛的分頭去了。正是:

  橫陳錦障欄杆內,盡吸江雲翰墨中。

  不一時,只見眾夫人多打扮得鮮妍嫵媚,嫋嫋娉娉,齊走進軒來,見過了煬帝,又見了八位夫人。煬帝一看,只有六人,少了兩位:儀鳳院李夫人,寶林院沙夫人,便問道:「為何慶兒不來?」

  綺陰院夏夫人笑道:「李夫人麼,是陛下不到他院裡去臨幸,害了相思病來不得。」

  煬帝笑道:「別樣病,朕不會醫,惟相思病,朕手到病除。」

  又問道:「沙妃子為何也不來?」

  降陽院賈夫人道:「他說身子有些詫異,看動彈得也就來。」

  又道:「陛下宣妾等來,有何聖諭?」

  秦夫人道:「陛下因眾美人賭唱新詞,也要命題,叫妾等或詩或詞,大家做一首題目,各人或寫景或感懷,隨意可做。」

  積珍院樊夫人對煬帝道:「他們吟風弄月慣的,妾卻筆硯荒疏,恐做出來反汙龍目。」

  煬帝道:「這也不過適一時之興,胡連幾句消遣,妃子何須過遜?」

  影紋院謝夫人道:「若要考文,必須定個優劣賞罰。」

  仁智院姜夫人道:「主司自然是陛下了,但妾賞則不敢望,罰則當如何?」

  花夫人道:「賞則各輸明珠一顆,以贈元魁;罰則送主司到他院裡去,針灸他一夜,再考。」

  秦夫人道:「這等說,人人去做歪詩,再無好吟詠了。」

  和明院姜夫人道:「不是這等講,若是做得五的,要罰他備酒一席,以作竟日歡;若是做得奇思幻想,清新中式的,大家送主司到他院裡去,歡娛一夜。」

  周夫人笑道:「照依你說,我是再不沾雨露的了。」

  煬帝聽見眾夫人議論,大笑不止,便道:「眾妃子不必爭論,好歹做了,朕自有公評。」

  於是眾夫人笑將下來,向煬帝告坐了,便四散去,各占了坐位。桌上預先設下硯一方,筆一枝,一幅花箋。大家靜悄悄凝坐構思。煬帝坐在中間,四團觀看:也有手托著香腮;也有顰蹙了畫眉;也有看著地弄裙帶的;也有執著筆仰天想的;有幾個倚遍欄杆;有幾個緩步花陰;有的咬著指爪,微微吟詠;有的抱著護膝,卿卿呆思。煬帝看了這些佳人的態度,不覺心蕩神信,忍不住立起身來,好像元宵走馬燈,團團的在中間轉,往東邊去磨一磨墨,往西邊來鎮一鎮箋;那邊去倚著桌,覷一覷花容;這邊來靠著椅,襯一襯香肩。轉到庭中,又捨不得這裡幾個出神摹擬;走進軒裡,又要看外邊這幾個心情。引得一個風流天子,如同戰臺上的傀儡,提進提出。

  正得意之時,只見一個內監進來奏道:「娘娘見木蘭庭上,百花盛開,遣臣請萬歲御駕賞玩。」

  煬帝見說便道:「木蘭庭上,也有景致,自從有了西苑,許久不曾去遊,只是此刻眾夫人在這裡題詩看花,明日罷。」

  內監道:「娘娘已選進木蘭庭去了,專候萬歲駕臨。」

  狄夫人起身,對煬帝說道:「妾等做詩,原沒甚要緊,陛下還是進宮去的是,不要因了妾們拂了娘娘的興。」

  煬帝沉吟了一回,說道:「既如此,妃子們同去走走何如?」

  羅夫人道:「使不得,娘娘又沒有旨喚妾們,妾等成隊的進宮去,不惟不能湊其歡,反取其厭了。」

  煬帝點頭道:「也說得是,待朕去看光景好,再差人來宣你們來遲。如今大家且在這裡構思完題。」

  說了起身,眾夫人送出軒來,煬帝便止住道:「眾妃子各自去幹正事,不要亂了文思。」

  眾夫人應命進軒。

  煬帝見眾美人都在軒外,說道:「你們總是閑著,隨朕去遊賞片時。」

  寶兒等五人,歡喜不勝,隨煬帝上了玉輦,轉過西軒,又行過了明霞、晨光二院,將到翠華陳玉山嘴口,只見一輛小車兒,迎將上來。煬帝仔細一看,卻是儀鳳院李夫人。

  李夫人望見了煬帝的玉輦,忙下車來,俯伏輦前。煬帝把手扶他起來道:「好呀,你躲到這時候方來?夏妃子說你害了相思病,朕正要來替你診治。」

  李夫人笑道:「陛下那有閒工夫來,薑偶爾傷春貪睡來遲,望陛下恕罪,不知宣妾等在何處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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