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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李玄邃關節全知己 柴嗣昌請托浼贓官(2)


  正談時,聽得外邊喝道:「是劉刺史來拜了。」

  眾人都回避,獨嗣昌相見,送了三兩折程,三兩折席。吃茶時,劉刺史道:「所事我已著人放風去,先完了仁兄謝儀,然後小弟才立限收他銀子,免他解給照與他。這分上若不是兄,斷斷不聽。這五十余人解向東京,都是一個死,莫想得回來。」

  柴嗣昌道:「小弟領仁兄情便了。」

  劉刺史道:「兄不是這樣說,務要他足數,不然是小弟謊兄了;且敝地寒苦,若舍了這樁分了。再沒大分上,兄不可放鬆。」

  說罷,作別上轎去了。

  仕途要術莫如俚,誰向知交贈一環。
  交際總交窮百姓,帶他膏血過關山。

  眾人聽了這番說話道:「方才劉刺史教你不要放鬆是甚事?」

  柴嗣昌笑道:「他是叫我索他們謝禮五百兩。這不要睬他,只說我已得便完了。」

  李玄邃道:「這等你折了五百兩了。」

  柴嗣昌叫家人帶了銀子,同單雄信、李玄邃、王伯當四人,竟到秦叔寶家中。樊建威因劉刺史差個心腹吏放風與他,要他們賠贓,且要出五百兩銀子,送柴嗣昌,極少也要三百兩,慌做一團,趕來與叔寶計議。卻值柴嗣昌四人到來,與樊建威見了禮,又與秦叔寶交相謝了;李玄邃卻遞出一張批文來,卻是:

  欽差齊州總管府來為公務事,仰本職督領本州島騎兵五百名,並花名文冊,前至欽差河道大總管麻處告投,不許遲延生事。所至津關,不得阻擋,須至批者。

  大業六年九月二十三日行限日投右仰領軍校尉秦瓊准此

  李玄邃道:「來總管一面整點人馬,大約三日內,要兄啟行了。」

  叔寶看了也不介意,只有樊建威失驚道:「恭喜仁兄,奉差即要榮行,脫離這苦門了,只是我們怎賠得這三千兩銀子,還要出五百兩分上錢送柴兄?」

  單雄信道:「樊建威也知道了。」

  樊建威道:「小弟衙門中多有相知,柴兄講時,就有人出來通信了。後邊劉爺,又差個吏來明說,甚是心焦,故此特來與叔寶兄計議。」

  王伯當道:「建威莫慌,柴大哥不惟不要你們分上錢,這三千兩銀子,還是他出。」

  樊建威道:「果有此事?」

  秦叔寶道:「有此事沒有此理,我也不要柴兄出,也不要樊建威眾人出,盡著家當賠官罷,不敷我還有處借。」

  柴嗣昌道:「這宗銀子,原也是足下的。」

  柴嗣昌便取出唐公書,從人將兩個掛箱,一個拜匣,一個皮箱,拿將過來。柴嗣昌道:「這是岳父手紮,送到小弟處,兄已回久,後來小弟值事要面送,不曾來得,蹉跎至今。」

  叔寶啟書,卻是一個侍生李淵頓著拜名帖,又是一個副啟上寫道:「關中之役,五內銘德,每恨圖報無由。接小婿書,不勝欣快。謹具白金三千兩,為將軍壽。萍水有期,還當面謝。

  叔寶看了作色道:「柴仁兄,這令嶽小視我了,丈夫作事求報的麼?」

  柴嗣昌陪著笑道:「秦兄固不望報,我岳父又可作昧德的麼?既來之則安之。」

  單雄信道:「叔寶兄這原不是你要他的,路上難行,也沒個柴兄複帶去的理。如今將來完此事,卻又保全這五十餘家身家,你並不得分毫,受而不受,你不要固執。」

  樊建威道:「叔寶兄放了現鐘去買鋼,這便是我們五十三家的性命在上邊了。柴兄慨然,你也慨然。」

  叔寶猶在遲疑,單雄信道:「建威,叔寶他奉官差,就要起身,這銀子你卻收去完官。」

  王伯當道:「分上錢,我這邊柴大哥也出虛領了;只是我們這居間加一,管家這加一,不可少的。」

  眾人一齊笑起來。叔寶道:「只是我心中不安。」

  自起身進裡邊,又拿出三百兩銀子,來對樊建威道:「我想劉刺史畢竟還要什麼兌頭火耗,並甚麼路費貼墊,你一發拿這三百兩銀子去湊,不要累眾人,批捕我也不支銷了。」

  正是:

  千金等一毛,高誼照千古。

  樊建威道:「我一人也拿不去,你且收著,待我叫了唐萬仞眾人來,也見你一團豪氣。」

  叔寶收了,就留他數人在家中吃酒。正吃時,只見尤俊達與程咬金來辭。

  先時程咬金在路邀集柴嗣昌與殺敗金、童兩個,後來雖系俱是相與,心中有些不安,到認了殺官劫掠時,明明供出個響馬來了。咬金也便過了,尤俊達甚覺乏趣,勉強捱到拜夀,就要起身。程咬金道:「畢竟看得叔寶下落方去,不然豈有獨累他之理。」

  及至柴、李兩人口覆,知道叔寶可保無事,尤俊達又恐前日晚間言語之際,走漏風息,被人緝捕,故此要先回;賈潤甫亦要脫干係,懈懈相留,故此兩人特來拜謝告別。叔寶又留了,同坐作餞。

  樊建威在坐,兩邊都不提起。叔寶道:「本意還要留二兄盤桓數日,只為我後日就要起身,故不敢相留。」

  臨行時,裡面去取出些禮來,卻是秦母送與程母的。吃到大醉,尤俊達、程咬金同單雄信等回店。到五更時,尤俊達與程咬金先起身去。

  滿地霜華映月明,喔咿遠近遍雞聲。
  困鱗脫網遊偏疾,病鳥驚弦身更輕。

  次日早,秦叔寶知劉刺史處,只要賠贓,料不要他,他就挺身去謝來總管辭他。

  來總管道:「我當日一時不能執持,令你受了許多淩辱,如今你且去。羅老將軍、李玄邃分上,回時我還著實看你,你也是不久人下的人。」

  叔寶叩辭了出來,複大設宴,請北來朋友,也是賈潤甫、樊建威、唐萬仞、連巨真陪。這三人感謝柴嗣昌不盡。不知若不為秦叔寶,柴嗣昌如何肯出這部酣力?叔寶又浼李玄邃作三封書:一封托柴嗣昌回唐公;一封附尉遲南,答羅行台,有禮與他姑娘姑夫;又有書與羅家表弟。一班意氣朋友這一日傳杯弄盞,話舊談心,更比平時暢快。

  杯移飛落月,酒溢泛初霞。
  談劇不知夜,深林噪曉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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